嗤，他当然不敢。
想想做神其实也挺不好的，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半点虚假，还要处处被束缚。
亏欠吗？
姬行看着那双邪气无比的赤色眼眸，一时竟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这个拥有罪恶之眼的少年，曾经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纯真。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时候，是因为山下的几个孩子对他那双眼睛指指点点。
“我阿爸说，只有那些残忍嗜血的妖魔邪祟，才会有这双像浸透了人血的眼睛。”一个大点的孩子率先说道。
接着，另一个孩子附和了他的话：“好可怕，他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呜呜呜，不要吃我呜哇……”最小的孩子直接被吓哭，哭声惊天动地。
彼时，看起来只有人类五六岁孩子那么大，尚未被鬼性蚕食天真无邪的恶鬼，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童，表情有些无措。
他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有一处不小心蹭到的脏污，小手里还捧着一只弱弱的扑扇着翅膀的幼鸟。
幼鸟翅膀受了伤，从高高的树顶摔下来，被卡在了一处枝桠上。
他刚刚爬上去把幼鸟抱了下来，回头就看到了这几个孩子。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却像是在看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大概是那孩子哭的太惨了，恶鬼犹豫了很久，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我不吃——”
“咚——”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滚落到地上，一角沾了血。
恶鬼身躯愣在那里。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掌心里是一片刺目的红色。
是那个大孩子扔的石头。
他额头上的血缓缓流下来，染红了雪白的衣服。
“哼，你这个恶心的怪物，我们可不怕你，我阿爸是村里最厉害的封魔师，他会把你撕成碎片！”
说罢，他招呼上几个小伙伴，耀武扬威的转身走了。
那个最小的孩子见他被砸了脑袋，流了满脸的血也不反抗，一时间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只是怯怯的又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
恶鬼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幼鸟，从那双黑玛瑙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看到了他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真的是怪物吗？
不是的。
他小声喃喃：“我不是怪物……”
除了林间的风，没有人听到他的话。
直到天黑他才回去。
被血染红的衣服，干涸的血迹沾了半张脸，还有那双什么时候看都阴森邪气的赤瞳，着实吓坏了不少同窗。
“那个小怪物，终于暴露本性了吧？瞧他这副模样，一定是在外面杀了人。”
议论的声音从来都不会遮掩，他们肆无忌惮的给他安上各种罪名。
直到姬行出现，那些声音才消失。
温热的布巾沾了水，细致小心的擦去了恶鬼脸上的血迹。
他茫然空洞的眼神这才聚焦，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的眉眼，他什么都没有问，只专注给他处理额头的伤口。
一直以来，只有师父是不一样的。
“我是怪物吗？”他问。
姬行笑着摇了摇头：“你只是我的弟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