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男看张文远在谈工作,便识趣的没有搭茬,只是静静的走在一旁,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等张文远把话说完,李若男才笑着看了看两人,问道:“张县长,史县长,你们这是……在聊工作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离开。
“哎,若男,你别急着走啊。”
史丽君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李若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史丽君,语气平静的问道:“史县长,还有什么事吗?”
史丽君见状,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走近了一步,一脸关切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我这不……刚看到你嘛。刚才在会上人多,也没好意思细问。我就想着,问一下孩子的情况。”
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眼神死死盯着李若男的脸:“我听说……孩子已经转到省里的医院去了?”
史丽君这话一出,旁边的张文远倒是先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什么?转院了?”张文远看向李若男,显然,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李若男点了点头,神色黯然:“是。县里的条件毕竟有限,为了孩子好,昨天……已经转去省里了。”
张文远一听,立刻出言安慰道:“转了好,转了好啊。咱们县里的医疗资源,确实还是不够充沛。孩子转到省里,有大专家看着,才是个正确的选择。李书记,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然后,张文远看着李若男那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思索了一下,语气诚恳的劝道:“若男同志,我看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啊。刚才在会上我就看出来了,你脸色一直不太好。”
他叹了口气:“镇里发生的这件事,你不用着急。有县里在,有公安局在,肯定能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不要急着回镇里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对啊。张县长说得太对了。”
史丽君一听,立刻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笑着附和了起来。
她走上前,亲热的挽住了李若男的胳膊,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若男啊,虽然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讲究什么坐月子,觉得那是迷信。但是……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就等于是得了一场大病啊。元气大伤。”
史丽君煞有介事的说道:“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可是容易留下来病根的。这一点,你还别不相信。千万要听劝,再多休息两天。”
她看了一眼张文远,又看向李若男,加重了语气:“县里从上到下,谁也不会要求你必须立刻回岗位上拼命。你自己……又何必苛责自己这么狠干什么啊?”
说到这里,史丽君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拍了拍李若男的手背,缓缓说道:“再说了,这发展嘛……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出成绩的。人又不是机器,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有些事儿,急不来,得慢慢图之。”
史丽君最后这句话,“发展”两个字,咬字极重,显然是意有所指。
李若男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随后,她的表情瞬间落寞了一下,这一下落寞不是因为史丽君一番话,而是又想起了保温杯里那个小家伙。
但很快,她就抬起头,强颜欢笑的说道:“史县长说的是,我都懂。”
她看了一眼张文远,又看了看史丽君,说道:“请两位领导放心。镇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安全考虑,很多项目……也要停几天时间进行整顿。我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好好养养身体。”
随后,她看着史丽君,眼神清澈而坚定:“多谢史县长刚才劝我那两句。现如今……我已经想通了。”
说完,李若男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
而站在原的的张文远,看着李若男远去的背影,又转头,郑重其事的看了身边的史丽君一眼。
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和深思。
下午的时候,史丽君就专门找他谈过新九龙堂投资赵家集的事情,被他用“太极推手”给挡了回去。
现在看来……
这个史丽君,还是不死心啊。
眼看李若男已经拉开了车门,一只脚都迈进去了,史丽君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脚下生风,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哎。若男。你先等一等。”
李若男动作一顿,诧异的扭过头,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史丽君,问道:“史县长,还有什么事吗?”
史丽君一把按住车门,脸上堆满了那种看似毫无城府、实则不容拒绝的笑容。
她并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伸出手,亲热的帮李若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史丽君嗔怪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这身子骨,虚得很,必须得好好补一补。”
她神神秘秘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正好,我那老家前两天托人稍来了一点土特产,是几只正宗的山养乌鸡,都是喂中草药长大的,大补。”
李若男刚想开口推辞,史丽君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今天我是没时间了。”史丽君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正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的张文远,暗示道,“你也看到了,张县长那边盯着呢,今天县政府里肯定有的忙,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带着一股子大姐大的霸道:
“这样。明天。明天下班之后,你一定要来我家里一趟。我有一道家传的天麻炖乌鸡,那是我的拿手菜,火候最讲究。我亲自下厨,给你好好补一补。”
李若男一听,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去史丽君家里吃饭?
这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鸿门宴啊。
她一边把手搭在车门上,一边委婉的推脱道:“史县长,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