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听闻这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连个白眼都懒得翻。
“林主任，你这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赵成良的声音有些疲惫，但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我去那儿，不是为了看病，也不是为了看人。我是去找一家面馆。”
“面馆？”林毅一愣，“饿了？”
“好再来面馆。”赵成良缓缓吐出这五个字。
林毅眉头微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赵成良转过头，盯着林毅的侧脸，沉声说道：“当初，市局几百号人，加上严高涌的天罗的网，把梅州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王祥瑞。你知道他藏在哪儿吗？”
不待林毅回答，赵成良自问自答：“他就藏在那家好再来面馆里，当了一个端盘子的伙计。而且，那家面馆的老板娘，就是王祥瑞的远房表亲。”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林毅猛的一脚踩死了刹车，车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惯性让两人都猛的向前一冲，安全带死死的勒住了胸口，后面的车流虽然鸣笛抗议，但好在并没有发生追尾。
林毅顾不上这些，他猛的转过身，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赵成良，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责备：
“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不和调查组通报？你知不知道……”
赵成良平静的整理了一下被勒皱的衣领，看着情绪激动的林毅，淡淡的说道：“通报？当时我的情况，通报给谁？？？”
他摇了摇头：“我不想打草惊蛇。王祥瑞这只鸟，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飞得无影无踪。我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自己先悄悄和那个老板娘接触一下，摸摸底。”
说到这里，赵成良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晚了？”林毅的心头一跳。
“面馆关门了。”赵成良指了指车窗外，但车窗外只是高架桥的隔音板。
“我刚才在那附近转了几圈，问了周围的商户。那家店，生意一直红火，可就在我出院后的那几天，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关门歇业了。连个告示都没贴，就像是……连夜逃走了一样。”
此话一出，林毅顿时一怔，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也查到了这条线？对那个老板娘……不利？”
赵成良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架势，但眼底的寒光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家面馆生意不错，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关门。要么是老板娘遭遇了不测，被人灭口了；要么……就是她遭遇了什么不可抗拒的压力，不得已选择暂避风头。”
赵成良长舒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在手里把玩着，却没点燃：“现如今，这是唯一的突破口。找到这个老板娘，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王祥瑞。虽然希望渺茫，像大海捞针，但我们……不得不试一试。”
林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刚才那一脚急刹车带来的心悸。
他点了点头，郑重的承诺道：“这件事，交给我。”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赵成良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给我发消息，非要让我放下手里的事儿跟你走，到底是为什么事？”
林毅一听，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远处已经有交警的巡逻车闪着灯往这边靠了，显然是刚才的急刹车引起了注意。
不再废话，一脚油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提速离开。
“去一个地方。”林毅目视前方，似乎觉得自己话说的太含糊，沉声补充说道，“市里的高市长要见我们。确切的说，是这位高市长……点名要见一见你，赵成良。”
“高振华？”
赵成良眉头一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林毅从置物盒里摸出烟盒，抽出来两根，递给赵成良一根，自己嘴里叼了一根，含糊不清的说道：“整个梅州，还有几个姓高的市长？除了那位梅州二把手，还能有谁？”
赵成良接过烟，“啪”的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突然“呵”的笑了一声。
“这可就有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林毅问道。
赵成良夹着烟，手搭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景色，语气玩味：“我在梅州住院那段时间，整个梅州市的领导层，大大小小的干部，基本上都来亲自探望过我，哪怕是做做样子，也都露了个脸。但唯独这位高振华市长，是个意外。”
他回忆道：“当时，只是市政府办的一个副主任，带着慰问品和市政府颁发给我的一面锦旗，匆匆忙忙的走了一个过场，连句整话都没留下。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位高市长，架子可真够大的。”
“真的假的？”
林毅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你在医院躺了那么久，市政府那边，真就只派了个办事的副主任去敷衍了一下？”
赵成良无奈的笑了笑，摊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千真万确。”
“这就有点反常了。”
林毅咂摸了一下嘴，似乎在品味这其中的怪异滋味。
他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老赵，你当初在那家酒店里，可是实打实的立了大功的。那是拿命拼出来的功劳。”
“往大了说，你那是阻止了一次可能震惊全省的恶性事件，那群暴徒针对的是各家媒体，这群手里握着笔杆子的，不可能吃哑巴亏，可以说……你保住了梅州市委班子不少人的乌纱帽。按理说……不过，市政府的这姿态……未免摆得也太低了，低得有点不合常理。”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
这件事有点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