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
这招太狠了。
一旦那些普通百姓手上沾了世家的人命,就彻底没了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贼军一条道走到黑。
而且……这等于把整个洛阳城的底层百姓都绑上了战车。
“大单于高明!”王韬第一个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此计一出,洛阳青壮尽为我用!”
“哈哈哈!”安禄山放声大笑,“去吧!两天时间,老子要看到五万大军!”
“诺!”
………
接下来的两天,洛阳城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贼军如同蝗虫过境,席卷每一个坊市。
他们砸开府库,搬空粮仓,抢掠商铺,冲进一座座深宅大院。
哭喊声、哀求声、狂笑声、兵刃破空声,在洛阳上空交织成绝望的交响。
司徒府、太尉府、大司农府……这些往日门禁森严、连寻常官员都不敢轻易踏足的顶级世家宅邸,如今被贼军破门而入。
袁氏宅邸内,来不及带走的大量藏书被付之一炬,几代人积累的古玩字画被砸碎抢掠,一些并不太重要,并没有撤入皇宫女眷的哭喊声从内院不断传出,虽然袁逢带走了大部分家眷,但总有遗漏的旁支、仆役。
杨氏府中,杨赐书房里那些珍贵的竹简、帛书被贼兵当作引火之物,先帝御赐的匾额被劈成柴火。几个留守的老仆试图阻拦,被乱刀砍死在庭院中。
更惨的是那些中小世家。
他们没有袁、杨那样的权势,无法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更无力组织有效抵抗。
一家接一家被攻破,男人被杀,女人被掳,孩童的哭声在火光中渐渐微弱。
而安禄山的“投名状”之计,更是将这场洛阳浩劫推向了残酷的巅峰。
北市广场上,数百名被俘的世家子弟、官员家眷被捆绑着跪在地上。
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瑟瑟发抖的妇人,甚至还有懵懂无知的孩童。
周围,是数千名被强征来的洛阳青壮。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中被塞进了粗糙的刀斧。
“听着!”一名贼军头目站在高台上,厉声喝道,“大单于有令!想入伙吃粮的,上前一步,砍了这些‘贵人’!砍了,你就是咱们兄弟!有饭吃,有衣穿,还能分钱分女人!”
“不砍的……”头目冷笑一声,指了指广场边缘几具刚被处决的尸体,“那就是下场!”
青壮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他娘的,没听见吗?”头目暴怒,随手抓过一个瘦弱青年,将刀塞进他手里,“你!去砍了那个穿锦袍的老头!”
那青年吓得浑身发抖,刀都握不稳:“我、我……”
“不去?”头目狞笑,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挥刀就要砍下。
“我去!我去!”青年连滚爬爬站起来,哭喊着冲向那个锦袍老者。
老者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可知我是谁?我是……”
话音未落,刀光闪过。
鲜血喷溅在青年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
“好!”头目大笑,“下一个!”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人性的底线在生存面前不堪一击。为了活命,为了那口饭吃,越来越多青壮红着眼睛举起了刀斧。
广场变成了屠宰场。
每一刀砍下,都有一声惨叫,都有一蓬鲜血,都有一道灵魂坠入地狱。
而当这些青壮手上沾了血之后,他们眼中的恐惧渐渐变成了麻木,麻木又变成了疯狂。
“杀!杀光这些贵人!”
“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只能饿肚子!”
“都是他们害的!都是这些狗官害的!”
仇恨被点燃,暴虐被释放。这些原本淳朴的百姓,在贼军的煽动和逼迫下,彻底变成了野兽。
两天。
仅仅两天时间。
当第二天的夕阳再次将洛阳染成血色时,安禄山麾下的人数已经从两万暴涨到了五万!
虽然其中大部分是新抓的青壮,缺乏训练,装备杂乱,但那股被逼出来的凶悍之气,却比老兵更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们手上沾了世家、官员的血,朝廷绝不会饶恕他们。他们只能跟着安禄山,一条道走到黑。
皇宫,玄武门城墙上。
李嗣业望着城中四处升起的浓烟,听着隐约传来的哭喊和狂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将军……”王勇声音干涩,“贼军……好像在屠城。”
“不是屠城。”李嗣业眼中满是血丝,“是在制造更多的贼。”
他看得明白。安禄山这招太毒了,这是在掘大汉的根!
那些被逼着杀人的青壮,从此就是贼了。就算日后朝廷收复洛阳,这些人也回不去了。他们要么跟着安禄山流窜,要么落草为寇,要么……被朝廷剿灭。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大汉的损失。
“陛下还是不准出击吗?”王勇低声问。
李嗣业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他昨天又去请战了一次,甚至立下了军令状。
但刘宏只是摇头,说什么“援军将至,再等等”。
等?等什么?等贼军把整个洛阳都变成贼窝吗?
“将军!”一名斥候飞奔上城墙,脸色惨白,“北、北城传来消息……安禄山在强征青壮,逼他们杀世家子弟为投名状!已经……已经杀了上千人了!”
“什么?!”李嗣业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再也忍不住了。
“备马!快!我要面见陛下!”
……
广成关的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李道宗手中那份刚从洛阳来的信使送来的密报,他的脸色先是涨红,继而难看。
“刘——宇——!!安——禄——山——,真是好样的!”李道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