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檀香袅袅。
“又失败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
广成子睁开眼,发觉自己依旧位于原处。
他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面前之人,那是一个盘膝而坐,腰背挺直,脸上含着笑的年轻人。
青年一身精致华美的袍服,手中摩挲着一枚玉扣,听到广成子的询问,他笑了笑道:“你猜?”
广成子沉默不语。
见状,青年再次开口,“或者,咱们两个打个商量,你放弃自我,我帮助另外一个你达成目的。”
“不可能。”广成子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并没有试图假装答应,最终反悔,一方面是他不想这么做,另一方面也是他怀疑另外一个自己已经不在了。
就在刚刚,他尝试通过入梦的方式,入主平行世界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失败了。
而失败的原因,是查无此人。
这让他怀疑,自己的二重身是否已经被对方干掉了。
尽管,他并不认为对方具备这样的能力。
否则对方现在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同自己讲话。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眼前之人充满了忌惮,正因如此,对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能相信,不能去做。
不然稍有不慎,可能就落入对方的圈套,遭受平行世界自己的命运。
“那就是没得谈了。”青年并未露出失望的表情,脸上笑容依旧,甚至更多了几分颜色,语气平缓道:“既然如此,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广成子盯着他看了一眼,头顶忽然有一枚小钟浮现。
钟声回荡。
广成子的身躯,竟是散作了无数光点。
这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一具意象构成的分身。
正是此前苏木在他面前展露出的手段。
青年的脸上仍未出现诧异之色,就好像对方只看一次就掌握了类似的手段,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对方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知识底蕴丰厚无比。
除了一些较为特殊,需要凝聚特殊意象才能发挥出威力的能力外,对方都可以很轻松地还原出来。
“那就等下见。”青年话音落下,身躯竟也变得虚幻,就像是一幅多层的铅笔画,被橡皮擦一层层擦掉,直至完全消失。
......
......
几乎铺满了整片天空的光幕,此刻泛起了涟漪。
但这一幕,却并未有太多的人注意到。
只因为,两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已在命运纠缠的影响下,进入了梦乡,在梦境中,根据平行世界命运线的发展轨迹,体验与自身或相同、或截然不同的人生。
并以此来决定去留。
只有寥寥十数人,还能保持清醒。
“就是这几个人?”
光幕的涟漪中,有声音传出。
“似乎是的。”这是个苍老的声音。
“嘿嘿,弱点也没什么不好的,省时又省力。”
第三个声音响起的瞬间,下方的魏叔鱼,本能地看向了战神殿锁链的方向,见惧留孙的精神体仍被绑缚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那声音给他的感觉与惧留孙相似极了,可对方既然还被绑在这里,就不会是他。
难道只是相似?
脑海中念头闪过,却又很快被否定。
紧接着,一个从很早之前就被他忽略的问题,重新出现在了脑海。
被绑着的这个惧留孙,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奇怪,却把握到了事情的本质。
用更方便理解的问题转述一遍,就是:这个惧留孙真的是穿越者吗?
此前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对方身上的穿越者痕迹十分明显。
而拥有着一双能够洞悉过去的眼睛的他,更是不止一次,在对方身上看到对方穿越时的景象——那四道流光。
所以,他才十分确定,对方就是穿越者。
但是现在,他忽地发现自己有点草率了,对方真的是穿越者吗?
那一缕精神是穿越而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问题是,对方归属于平行世界的部分,也只有那一缕精神。
对方此前用于战斗的身躯,是同样穿越而来的月白僧衣版石之轩,而对方的主体精神,则是穿越后,才从这个世界战神殿置换出来的,属于这个世界的惧留孙的精神。
换句话说,对方此刻,除了仍有一缕精神是穿越者外,剩下的绝大多数组成部分,都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
而此刻光幕后的那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者。
另外一个世界的惧留孙。
“你也想到了?”青年版小道士看向了魏叔鱼的方向,见对方一脸恍然,便明白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询问开口。
魏叔鱼轻轻颔首:“绝大多数的疑惑都解开了,至于最后的一个小问题,也在刚刚想到了答案。”
他所谓的小问题,即:“为什么还会有两条锁链缠绕在本土惧留孙的身上。”
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在他刚刚思考眼前这一具惧留孙精神体的‘成分表’时,就已得到了答案。
惧留孙精神体=一缕穿越惧留孙的精神+一个完整的本土惧留孙精神
属于平行世界的战神殿,捆绑的是那一缕穿越而来的精神,而属于本土的战神殿,捆绑的是惧留孙的完整本土精神。
因二者紧密相连,无法分割,才给人一种两条锁链缠绕在了一个人身上的错觉。
......
......
“是他!”
如吊烧肉般挂在半空中的文殊,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显然是认出了那三道声音的主人。
这三道声音的主人,他都不陌生。
第一道属于普贤,应该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第三道属于惧留孙,亦是同位体。
而真正令他严肃起来的第二道声音,他已有两千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姜子牙!”
他一字一顿,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他话音落下,涟漪荡漾开来。
三道人影从中缓缓走出。
普贤与惧留孙两人的模样,和此前魏叔鱼和葵花老祖遭遇的两人,在外观上,没有任何分别。
只是此刻从光幕后走出的两人,气息更加浑厚,气质更加接近两千年前,封神大战时的他们。
而居于中央的老者,则白须白发,头戴蓑笠,身披蓑衣,手中一根长长的鱼竿。
他已极为衰老,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老头两千年前就已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