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洛阳红识破身份,渊的身形凝固,仿佛被丝线缚住。
斗篷之下,他下意识垂首,避开了洛阳红那双眸子。
他深知,与这心思玲珑、言语犀利的妖女纠缠口舌,自己绝无半分胜算,索性紧抿嘴唇。
洛阳红将他这副窘迫模样尽收眼底,唇角不由勾起。
她没有再出言相逼,带着一阵香风,从渊身边擦肩而过。
几缕青丝不经意间拂过渊的眼帘,那发梢带着的缠绵香气,竟让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既然来了,”她脚步未停,声音如同远处飘来的笙箫,“便进来坐坐吧,我这圣楼,总比外面那荒天野地要暖和些。”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流光,宛若惊鸿,径自投入了那不似人间造物的圣楼深处。
她并未回头,留下渊独自站在原地。
渊在原地僵立了许久,他望着流光消失的方向,目光复杂,最终吐出一声轻叹。
他身形微动,跟了上去。
……
圣楼深处,一间极尽巧思布置的暖阁。
此处暖玉铺地,轻纱垂落,空气中弥漫着能让人骨都酥软下来的异香。
洛阳红着一身更为贴合的罗裙,斜倚在云榻之上。
其身姿曼妙,一条曲线完美的玉腿随意曲起,裙摆滑落间,露出光洁如玉的脚踝和一截白皙小腿,泛着莹润光泽。
她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眼波流转,带着审视与玩味,看向那个依旧裹得严严实实、踏入暖阁的身影。
渊的脚步在踏入暖阁的瞬间,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疑。
目光扫过,不可避免地触及榻上那活色生香的一幕。
如同被火星烫到,慌忙移开视线。
只是,那悄然爬上耳根的薄红,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洛阳红将他这欲盖弥彰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发出轻笑。
笑声在暖阁中回荡,带着几分促狭:“怎么?名震上苍的仙榜榜首、曾与寰帝战至天昏地暗的渊,今日怎有雅兴,光临这小小圣楼?”
“莫非是迷了路,还是……另有指教?”她刻意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般,轻轻搔刮渊的神经。
渊深吸一口气,声音透过斗篷,显得沉闷:“……确有些事情,想请教……”
“哦?”洛阳红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她放下手中把玩的发丝,赤足点地,飘至渊的身前。
她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仰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眸光如丝,探入斗篷的阴影。
“既然是有事相求,那你这副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模样,又是为何?”
“莫非是怕我洛阳红行事不端,会吃了你不成?还是说……有些人习惯了这般隐于暗处,连求人办事,也这般……见不得光?”
她的气息带着暖香,拂在渊的脸上,带来一阵莫名燥热。
渊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有些狼狈地偏开头,避开了那灼人视线,含糊道:“……并非疑心,只是……我此刻,实在不便示人。”
洛阳红见状,眼底笑意漾开,却也不再紧逼。
她翩然转身,纱裙曳地,重新飘回云榻。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那你总得让我知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哪个吧?这般藏匿形迹,我可不敢随便应承什么,万一惹上麻烦,我这弱小女子可担待不起。”
然而,她话音未落,正准备倚回榻上时,却因眼前的景象而猛地顿住。
只见渊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抬手,一把扣住了斗篷的边缘,随即用力一扯!
宽大的斗篷应声滑落,露出了掩盖其下的真容。
霎时间,暖阁内的空气都凝固住。
一张苍白却依旧轮廓分明的面容,暴露在外。
然而,更令人呼吸为之一窒的是,这张脸上,从额角到下颚,乃至从衣领缝隙中露出的脖颈。
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
那裂痕并非新鲜的伤口,没有鲜血,却透着令人心悸的脆弱感。
仿佛轻轻一碰,整个人就会化作一堆碎片,彻底崩解。
洛阳红脸上那惯常的、仿佛永远不变的慵懒笑意消失,被震惊所取代。
她那双总是流转着风情的眸子,此刻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渊那张布满裂痕的脸。
她甚至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凉气。
渊迎着她那目光,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他声音低沉,带着认命般的平静:“这副模样……若不遮掩些,只怕所到之处,引起的不是敬畏,而是恐慌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准确说,我这身皮囊……已经碎了。不过是靠着些许外力,勉强粘合在一起。”
洛阳红心中掀起大浪。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那场惊天动地的仙山之战,竟给渊留下了如此可怕的道伤!
看他周身虽布满可怖裂痕,气息却并未完全涣散,反而有一种被强行凝聚的稳定感,她立刻想到。
定是封烛与雷晨那两位神尊,用了逆天手段,才将他这具濒临崩灭的肉身,稳固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起伏,脸上恢复了平静。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沉静,看向渊:
“那说说吧,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渊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想知道,王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