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的神情很是坦然，没有半点对于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歉意，也没有对凉初的愧疚。
他是真的打心底里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怕是脑子有点坑？”凉初表达了自己真挚的问候。
如果柏溪自己为自己的家族做出任何的牺牲，只要他自己觉得值得，那确实就是值得，没毛病。
但是，他灭了一族的人，还替他们认为，这个“牺牲”是值得的。
谁要给他做这个牺牲了？
问过他们的意见了吗？
连个奖牌都没有。
不对，就算给了奖牌也没人稀罕好吧！
柏溪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末了，他看着凉初说：“小鸢，你从前不会这样说话的。”
这是这次见面之后，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凉初。
仿佛重新认识了凉初一般。
“我早就说过，我已经不是小鸢了。”凉初耸了耸肩，“难道半夏给你传过去的信息里，你都没有半点看出我与从前不同吗？”
“半夏？”柏溪微微扬眉，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
凉初看了柏溪几秒，露出了然的表情：“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们在位面发生的具体的事情呢。”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半夏撒的谎。
毕竟半夏的程序设定，一定是保护自己的“主人”的，透露出来的关于“主人”的信息，都不太可信。
但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不等柏溪再问，凉初就笑眯眯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半夏就是你用来绑定我的系统啊。”
“工号275？”柏溪露出些许例外的表情，“你居然给它起了名字。”
“相处时间那么长，有个称呼比较方便呢。”凉初的神情很是自然，“何况，是它主动要求我给它起名字的。”
“看来，你和它相处的还不错。”柏溪露出了招牌的温和笑容。
他还以为，工号275和小鸢之间水火不容，没想到他们俩看起来相处的还挺好。
“大概比跟你相处的好一些呢。”凉初一脸真诚。
柏溪：“……”
他算是领教了她怼人的功力了。
这几年没有接触，她的实力是否增长他不清楚，但怼人的本事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不，应该说，她以前是从来都不会这样怼人的。
柏溪理了理思绪，问道：“既然你和工号275相处的还不错，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记忆碎片都找到之后再回来，却要现在就强行回来？”
“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关于过去的信息，就没有必要继续穿越位面了啊。”凉初诚实回答。
她有必要为了半夏去把自己的记忆碎片都找回来吗？
明知道半夏背后的人有目的，她还老老实实把所有事情都做完。
她又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么，你真的没有找到阴戒藏在哪里的记忆了吗？”柏溪站起身来，走到凉初的面前，附俯身看着凉初。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每一次呼吸起伏。
凉初下意识往后靠，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椅背上，无法再后退了。
她抬手，抵住了柏溪的胸膛，笑容灿烂地看着柏溪：“当然，阴戒的事情，并不是我想知道的信息。”
柏溪低头看了一眼凉初抵在自己胸前的手，然后，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诱哄，气息温和又亲切：“小鸢，如果你知道阴戒的下落，最好不要隐瞒。”
“我不是说了不知道吗？”凉初歪了歪脑袋，模样看起来纯真又无辜，“何况，你认为，就凭你灭了我一族的行为，我就算知道阴戒的下落，会告诉你吗？”
说完，凉初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站起身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和柏溪隔开了适当的距离。
柏溪看着凉初的动作，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拒绝我的靠近呢。”柏溪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但却也没有往日温和的音调。
“我要是突然接受了你的靠近，你不更加应该警惕吗？”凉初笑眯眯地反问，“你也不怕我趁机弄死你。”
柏溪脸上的笑意消失，看着凉初的目光也失去了温和。
但看起来也并没有怒意或者恶意。
只是变得面无表情。
凉初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可是杀了我一族的人，我报个仇什么的，也很正常呢。”
屋子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
柏溪沉默了几秒，突然说：“如果你真的没有找回关于阴戒的记忆，那么，我只能让你继续去位面里了。”
“我不会去的。”凉初没有一秒停顿地回绝了。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柏溪抬手露出了戴在手腕上、藏在袖子里的腕表。
他摁下腕表侧面的某个隐藏的按键，腕表发出了微光。
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柏溪露出意外的神情，他再次摁了一下那个按键。
腕表又一次发出了微光。
然后，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柏溪看向凉初。
凉初对着柏溪扬起嘴角，笑容灿烂又明媚，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柏溪突然打开表盖，他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立体影像。
凉初饶有兴趣地看着，发现这影像有些眼熟。
末了，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是半夏的系统空间呢。
只不过，此时系统空间里，除了无边无尽的柔软地毯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没错，平时应该最醒目地摆在中间位置的铜镜，已经不见了。
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地毯上有无数细碎的铜制碎片，偶尔会有一点点微弱的反光，看起来像是铜镜的残骸。
“你做的？”柏溪的视线投向凉初。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近乎于肯定。
“当然了，”凉初很是坦率地承认了，“不然你以为我跟你聊这么长时间的天，是因为我喜欢和你说话吗？”
她当然要先断绝再次被强制穿越的可能。
所以从她从营养舱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个事情了。
只是破坏铜镜比她想的要费力一些，花了不少时间。
她只能勉为其难顺便和柏溪聊聊，拖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