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尖刚碰到徐员外的皮肤，择方便松了手。
徐员外吓得后退了一些，怎知那刀虽离了择方的手，却似有灵识一般，自己追着徐员外，刺进了他皮肤里，登时一股血便顺着徐员外脖子，滑了下来。
“再退一步，刀尖便要没进去了。”
择方语气平平，徐员外却吓得浑身发抖，险些跪在地上。
“仙家师傅！”他夹着嗓子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
“仙家师傅，“择方淡淡地说，“想来她的腿，便是这仙家师傅的杰作。“
徐员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撑在那里不敢动。
“你若想要她，“徐员外看了看丹华，“便只管带走，我妹夫乃是当朝宰辅，我们好商好量，日后我也不会为难于你，若是……”
徐员外腿抖着，舌头却不抖，话多的很，择方却显然没什么耐心听。
“三十年前，你见过她？”
徐员外梗着脖子，瞟了丹华一眼，“是有过一面之缘。”
“在哪里见的，因何见的？”
徐员外咽了咽口水，两股汗自鬓间流了下来。
“无流河上，我本是去寻欢，正巧碰到她撑船做生意，便搭了她的船。”
闻言，择方浑身的气息登时冷如冰霜，眼中猛然冒出一股杀气。
丹华在一边看着，顿觉不妙，曾经在无流河上，自己可不止有徐员外这一个客家，择方便是那第二个，而那一次择方可是被她得罪的，差点要了她的命。
看择方现下这个样子，怕是那本不大能记起的回忆，被徐员外这一番话给捞出来了。
这股子气，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果然，择方调转眼神到丹华身上。
“你统共渡过几个人？”
丹华伸出两根手指头，“两个。”
想了想，忆起彼时灰老爷的言语，便又冲徐员外道，“我去无流河是做渡娘的，不是什么花楼生意。”
徐员外抖着嘴唇，脸上神情疑惑，“渡娘做的，不就是花楼生意？”
想着自己对择方那番拉手解衣带的举动，全是被这徐员外带歪的，丹华语气不大好。
“徐员外这番话好生有趣，渡娘本就是渡船的，”想想又补充道，“和渡气的，花楼生意不应是开在这大街小巷里？楼里头吃茶看戏聊天，船上那般逼仄，如何能做花楼生意？”
听丹华这般说，择方神色越发不好。
“花楼生意你倒熟识！”择方的语气阴恻恻。
“只见识过一次，算不上熟识，略懂罢了。”
自己游历之时被拐带到花楼里头，却也有些见识，本可以见识得更多些，只可惜被朝爵阻下了。
“我皇朝国律法禁制花楼，女娘子当夫人还不够，怎会去做花楼营生。三十多年前船上那些，便是背地里的花楼，现下年景好了，也早已没有了。”
徐员外哆哆嗦嗦地说完，又小心翼翼看了择方一眼，“这位相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把这刀拿走，要什么我都允。”
“旁的不想要，”择方冷冷的开口，“只想要你的命罢了。”
这话配上择方冰冻三尺的气势，徐员外吓得禁不住后退了一寸，那刀便紧追着又往前刺去，疼的徐员外哇哇乱叫了一阵。
待镇定了一些，徐员外的眼神在择方和丹华身上转悠了几圈，便畏畏缩缩地又开了口。
“方才这小女娘说自己是这位相公的药引子，我见她也瘦瘦弱弱，中气不足，便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如今看这位相公这般，应不止是个药引子。”
徐员外瞥了眼择方环在丹华腰间的手，又匆匆别开眼神，“这位相公放心，三十年前，这位小娘子一个指头便把我推到了岸边，我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今日在马车上，我更是以礼相待，不信可以问这位小娘子。”
“以礼相待，”择方执起一柄剑，挑起徐员外的右手腕，“我方才看到的可不是这般。”
徐员外此刻快抖成了筛子，仙家师傅不知踪影，自己那二十几个打手，早已被打得跑的跑，倒的倒，更是没了指望。
“大相公，饶命啊。”徐员外的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
“大君……”
丹华刚说了两个字，择方突然环着她背过身去。
只听得身后徐员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之声，却早已来不及回头看，便被择方架着健步如飞地窜了出去。
耳边风声如狼嚎，丹华眯缝着眼睛，整个人被吹的颇为凌乱。
待出了凡境，只觉择方提气一跃，两人便窜到了半空中。
择方下巴的线条看着颇紧，面无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副很不痛快的样子。
“大君将那徐员外怎样了？”
憋了一会儿，丹华忍不住问道。
怎知择方就跟没听见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亏得抢的是我，若是旁人，怕是不情愿，也得当了他娘子，这般人，确然要狠狠惩治一番。”
丹华顿了顿又接着说，“方才动作太快，没看真切，大君是如何惩治的？”
“你希望本君如何惩治？”
择方仍看着前头，语气淡淡。
“倒没什么希望不希望，只是凡人不可随意斩杀，否则会触动天道轮转，遭受反噬。我是想着，大君倒犯不着为了那个徐员外，受反噬之苦。”
“对这些人，你倒是心善。”
择方低头看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头不知道酝着什么脾气。
“心善倒算不得，只不过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丹华说的稀松平常，择方却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眸色一紧。
对视了那么一刻，丹华只觉择方环着自己的手蓦地松开了。
还来不及做反应，丹华便自半空中倏地落了下去。
她面对着地面，眼见着下头的山石离自己越来越近，山上的树树草草也越来越清晰。
提升的决是什么来着？
蒙了一会儿，丹华才想起来要自救，只是满脑子都想着自己这么拍到正对着那块山石上的感觉，口诀竟半个也想不出来。
眼见着便要摔到那块山石上，丹华吓得闭上眼睛，心里头想着，金钟罩你可要争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