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被揉皱的灰布,悄然覆盖在山坳间。
陈北安和顾登的皮鞋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再次来到瘸腿老张的婚房外头,陈北安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窗户上那道明显的刮痕。
窗棂上的木刺参差不齐,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那场挣扎。
陈北安伸手比划了一下,发现痕迹高度与成年女性肩部平齐,这更加深了他的怀疑——有人从这里逃离了。
窗外是一条蜿蜒的小路,碎石与黄泥混杂,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荒凉。
小路后头,是一座广袤无垠的深山老林,层层叠叠的树冠在风中沙沙作响,宛如一片深不可测的绿色海洋。
这个位置,的确是逃跑的绝佳选择。
“林招娣一个弱女子,没有交通工具,在村里又人人喊打……”顾登皱着眉头,声音里充满了困惑。
陈北安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抚过泥路上的车辙。湿润的泥土中,两道清晰的轮印如同两条沉睡的蛇,纹路和间距都显示出这绝非普通农用车辆留下的痕迹。“四轮小轿车,最近三个月内新买的轮胎,花纹还很清晰。”他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村长蹲在一旁,旱烟袋在鞋底磕出清脆的响声:“不晓得,但不过隔壁村孙家的儿子最近倒是从城里头开了辆小轿车回来。”
陈北安和顾登对视一眼,立即决定前往调查。
包月迅速将警车开了出来,三人跨上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山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带着几分寒意,路边的草木在车灯的照射下飞速后退,宛如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隔壁村孙家的院子里,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孙家父母听到敲门声,身形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打开门。
“我们也不清楚,我这个儿子都十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我们也很意外,但不过前天我儿子孙家栋就又开车走了。”孙家父母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他们的眼神躲闪,不敢与陈北安对视,这种反常的表现让陈北安心中警铃大作。
“那个……三位警官,我家儿子是不是犯了啥事啊……村里出去打工的同乡跟我们说我儿子进了什么传销组织,欺诈别人……”孙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弱的村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警官这个我可以作证,我上半年去城里打工,进了个电子厂,谁知道是个传销窝点,我亲眼看到孙家栋在里头当管事的小领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我一开始不敢抱希望,但孙家栋好像也认出来是我,后头就想办法让我出来了,所以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我害怕的很,生怕是回来把我又抓回去的……”
陈北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孙家栋这个名字,此刻在他心中已经与案件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在传销组织当小领头的人,突然回到这个偏僻的山村,还在案发前后离开,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孙家栋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其他人?”陈北安的声音冷得像冰。
孙家父母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孙父咬了咬牙:“带了个女人,看着挺文静的,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陈北安和顾登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这起看似简单的失踪案,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孙家栋和那个神秘的女人,会不会是林招娣?但仔细一想,也不太可能,毕竟也才隔壁村的距离,再加上林招娣这种特俗的情况,大家多少都会有所耳闻,甚至是认识。
夜色渐深,山村陷入了更深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