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明远的目光像淬了冰，落在被麻绳牢牢绑在木椅上的苏晴身上。
她的头发散乱，额角沾着一丝干涸的血渍，嘴唇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眼里满是恐惧与哀求。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转头看向斜倚在门框上的李白峰，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白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刀刃在昏暗的仓库里反射出冷冽的光。
“哈哈哈哈，欧主任还真是个明白人啊，不愧是能混上主任当的人。”他踱步走到欧明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带着刻意的挑衅，“我呢，也不说要勒索你多少钱，我现在只想让你跟警方撤销对你女儿欧美凤的死的调查。”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阴鸷起来，语气里的威胁毫不掩饰：“不然你和苏晴两人偷情的事情，我可是要在你们学校传开的了啊。到时候，欧主任你教书育人的光辉形象，怕是要碎得连渣都不剩了吧？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和自己手下的女老师有不正当关系，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说家长们会怎么看？学校领导又会怎么处置你？”
欧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和苏晴的关系确实越界了，苏晴刚到学校任教时，温柔知性，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而他彼时正处已婚中年男人寻找刺激的时间段，特别是对外面的这些女人更是感兴趣，毕竟自己和妻子都是老师，每天值班都很晚才回去，已经十多年没有夫妻生活了，并且早已分房睡好多年，两颗孤独的心渐渐靠近，才有了这段见不得光的纠葛。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从没想过会被李白峰抓住把柄。
但此刻，女儿的死因远比这段私情更让他揪心。
他盯着李白峰，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为什么要撤销？还是说我的女儿欧美凤的死和你有关？”
他紧紧抓住这个核心，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追问，仿佛要将李白峰的心思看穿。
李白峰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像是被触怒了一般，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铁桶，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吓得苏晴浑身一颤。“少点猜忌！”他提高了音量，语气显得有些暴躁，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慌乱，“你女儿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认识你女儿欧美凤！”
他来回踱了几步，双手叉腰，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情，像是在抱怨一件无比麻烦的事情：“奈何某些传闻，也不知道你们这些重点高中的学生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不知道哪个傻帽乱传，说是我和你女儿有关系，还传谣说是我和你女儿谈恋爱，真他妈扯蛋——”
他爆了句粗口，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指节泛白：“这点破事害得老子还被带去警察局审讯了整整一天！警察跟审犯人似的，问东问西，老子一没杀人二没犯法，平白无故受那种罪，你说我冤不冤？”
他转头看向欧明远，眼神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愤懑：“这个理由够充分了么？我只是不想再被这些破事纠缠，只要你撤销调查，那些关于你和苏晴的照片、录音，我保证立刻销毁，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
欧明远眉头紧锁，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李白峰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如果只是单纯被谣言困扰，顶多是抱怨几句，何必大费周章绑架苏晴，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逼迫他撤案？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缓缓说道：“我女儿死得蹊跷，警方已经介入，不是我一句话就能撤销调查的。再说，你若真的和她的死无关，又何必这么怕警方查下去？”
李白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暗骂欧明远油盐不进。
他当然怕，怕警方顺着线索查下去，查到章紫枫头上。
那天晚上，章紫枫哭着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和欧美凤起了冲突，争执中欧美凤失足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去。
他赶到工地时，欧美凤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气息微弱。
章紫枫吓得浑身发抖，拉着他的手哀求，说自己不能坐牢，她的前途不能就这么毁了。
他看着自己爱了多年的女友，终究是狠不下心。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后来他才知道，欧美凤死后竟然被人侵犯了。
他心里清楚，这一定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后，偶然发现了欧美凤的尸体，见色起意做下了龌龊事。
但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警方的调查也因此陷入了僵局，可他还是怕，怕哪天真相会败露，怕章紫枫会被揪出来。
就在这时，苏晴突然挣扎起来，呜呜的声音变得急促，眼里满是急切的神色，似乎想对欧明远说什么。
李白峰见状，狠狠瞪了她一眼，抬手就想扇过去，却被欧明远厉声喝止：“你别动她！”
欧明远向前一步，挡在苏晴身前，目光死死盯着李白峰：“你到底还知道什么？关于我女儿的死，你一定还有事瞒着我。”
李白峰收敛了戾气，冷笑一声：“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再拖下去，你和苏晴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我还听说，苏晴她爸，是在工地上干活的吧？听说你女儿的尸体，就是他叫来搬运工地器械的货拉拉司机发现的？”
欧明远心里一沉，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苏晴的父亲苏建军是个农民工，那天凌晨收工的时候，在工地的废料堆旁发现了欧美凤的尸体。
他记得苏晴后来偷偷告诉他，她父亲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发现欧美凤还有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可苏建军犹豫了，他认出了欧美凤——前几天苏晴回家哭诉，说学校的教导主任欧明远的女儿欧美凤，总是针对她，还到处散播她和欧明远的谣言。
苏建军知道，这个女孩就是让自己女儿受委屈的人，更关键的是，她是欧明远的女儿，而欧明远和自己的女儿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那一刻，自私和愤怒冲昏了苏建军的头脑。
他想着，若是救了这个女孩，她醒过来会不会继续针对苏晴？会不会把苏晴和欧明远的事情闹得更大？而且他只是个农民工，没读过多少书，遇到这种事早就慌了神，根本没想到要立刻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你调查得倒是清楚。”欧明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他没想到李白峰连这些都知道。
李白峰得意地笑了笑：“想要拿捏一个人，自然要把他的底细摸透。欧主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撤案，我放了苏晴，并且永远保守你和她的秘密。否则，不仅你们的私情会传遍整个学校，我还会把苏建军见死不救的事情也捅出去，到时候，苏晴不仅要面对流言蜚语，还要背负着父亲见死不救的骂名，你觉得她能承受得住吗？”
苏晴听到这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嘴里发出更加急切的呜呜声，眼神里满是绝望。
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李白峰会用这个来威胁欧明远。
欧明远看着苏晴绝望的眼神，又想到女儿惨死的模样，心里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边是女儿的冤屈，他迫切地想要查明真相，让凶手绳之以法；另一边是苏晴，她是无辜的，他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身败名裂，更不能让她背负着那样的骂名。
而且他隐约觉得，李白峰这么急于让警方撤案，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被谣言困扰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很可能就和女儿的死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可以答应你和警方沟通，暂时停止对你的调查，但我有一个条件。”
李白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什么条件？”
“你必须先放了苏晴，”欧明远盯着他，语气坚定，“而且，你要告诉我，那些关于你和我女儿的谣言，到底是谁最先传出来的。我不信只是学生无中生有那么简单。”
李白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放了苏晴，就等于少了一个要挟欧明远的筹码，但如果不答应，欧明远肯定不会轻易妥协。而且关于谣言的源头，他其实也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水搅得更浑。
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等你确认警方停止调查后，才能放了苏晴，我可不会做那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傻事。至于谣言的源头，我怀疑是欧美凤的某个追求者传出来的，毕竟青春期的孩子，为爱疯狂，做点蠢事也不奇怪。”
他故意模糊其辞，想把视线引向别人。
欧明远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确保苏晴的安全，然后再慢慢调查真相。他看得出来，李白峰心里有鬼，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总有一天能揭开所有的秘密，为女儿讨回公道。
“可以，我现在就给警方打电话。”欧明远掏出手机，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就意味着女儿的调查会暂时陷入停滞，但他别无选择。
李白峰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手里的弹簧刀依然没有放下，眼神里满是警惕。
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想要彻底掩盖章紫枫的罪行，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而那个侵犯了欧美凤尸体的人，也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把一切都毁了。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欧明远拨号的声音，以及苏晴压抑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