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欧明远要撤销追查她女儿的死因。”
顾登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手里的文件夹被攥得微微发皱。
“什么情况？”
陈北安头也没抬，指尖仍停留在文件上的尸检报告处，油墨印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欧美凤身上的多处伤痕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欧明远今早一大早就到局里说是要撤销追查。”顾登喘着气，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我问他原因，他就说自己想通了，自己女儿已经走了，不想再折腾，可我看他脸色不对劲，铁青着，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像是真的放下了。”
“这个时间点撤销追查，肯定有问题。”陈北安终于合上文件，文件夹碰撞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办公室里投下一片阴影，“而且他女儿欧美凤的死，绝非偶然。工地监控恰好在那天故障，现场没有留下有效线索，尸检报告显示她死前有挣扎痕迹，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意外失足能解释的。他越是这样急于撇清，身上越是有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要撤销吗？”顾登讪讪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欧明远在县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教育局那边还来问过情况，要是硬顶着不撤，会不会……”
“命案不是谁说想撤销就能随便撤销的。”陈北安打断他的话，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命案并非儿戏，法律面前没有特殊人物。这欧明远现在突然要求撤销，必然是身上藏着猫腻，要么是知道什么隐情，要么就是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他这是自露马脚。”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去查，暗地里查。先从欧明远最近的行踪入手，看看他和什么人有过接触，还有欧美凤死前的社交圈，那些同学、朋友，再挨个走访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突破口。”
“好，我这就去办。”顾登立刻起身，抓起文件夹快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北安一人，他指尖敲击着窗框，目光深邃。
欧美凤的案子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现在欧明远这一出，更让他确定，这背后一定牵扯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西京市重点高中的教学楼走廊里，几个男生正扎堆凑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语气里的猥琐。
“诶你们听说没，我们这个学期新来的苏晴老师和我们教导主任欧明远有一腿。”一个瘦高个男生挤眉弄眼地说道，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
“靠！你听谁说的？”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一脸惊讶，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
“这还能有假？”瘦高个拍了拍胸脯，压低声音，“上次有人都看到了苏老师进欧主任的办公室了，大白天的还锁门！说是办公室内传出奇怪的声音，被我们年级的一个学生听到了，偷偷录了音，校园群里都有人把录音给爆出来了，你没听过么？”
“我靠，这么劲爆的么？”另一个矮胖的男生咋舌，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怪不得欧美凤在工地上被人给强奸……”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矮胖男生的话。
“谁打我？”矮胖男生捂着脸，又惊又怒地转过头，看到林一凡正站在他身后，脸色涨得通红，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打的。”林一凡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怎么不服？你们这的嘴一个个都是吃屎了么？说话这么脏？给一个已经逝去的人乱造黄谣！”
林一凡身为欧美凤的同班同学兼朋友，他非常清楚欧美凤从来不会招惹别人，一个性格开朗，阳光善良的女生，如今人都没了，还要被这些人如此污蔑，林一凡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林一凡你该不会是喜欢欧美凤吧？”瘦高个男生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是说你是她男朋友？哈哈哈，自己女朋友让人在工地给强奸了，还不敢承认，反倒来打我们？笑死……”
“你妈的，看老子今天打不打你们！”这些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林一凡的心里，他再也忍不了，挥着拳头就朝瘦高个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走廊里顿时一片混乱。
戴眼镜的男生想上前拉架，又怕被波及，只能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一凡，别冲动，等下老师来了就麻烦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同班的女生陈玥急忙跑过来，拉住林一凡的胳膊。
她看着林一凡通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
欧美凤生前和她关系不错，她知道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可现在人言可畏，越是解释，反而越容易被人曲解。
林一凡被陈玥拉住，胸膛剧烈起伏着，看着眼前那两个男生脸上的戏谑笑容，气得浑身发抖：“他们凭什么这么说美凤？她都已经不在了，这些人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我知道你心疼美凤，可打架解决不了问题。”陈玥用力拽着他，低声劝道，“要是被老师看到，记了处分，反而让他们得意。我们不能让美凤白白受委屈，但也得找对方式。”
瘦高个揉了揉被打中的肩膀，脸上依旧带着嚣张的笑：“怎么？理亏了不敢打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校园群里都传疯了，难道还能有假？”
“没有证据就别乱污蔑！”陈玥忍不住反驳，“美凤这么优秀，还是学生会主席，平时对人好不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你们就是听风就是雨，故意造谣！”
“是不是造谣，谁知道呢？”矮胖男生捂着还在发烫的脸颊，阴恻恻地说道，“反正欧美凤的死本来就不清不楚，说不定就是她自己不检点，才引火烧身……”
“你再说一遍！”林一凡猛地挣脱陈玥的手，再次朝着矮胖男生冲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教导主任欧明远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扫过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声音冰冷刺骨：“都给我住手！”
林一凡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欧明远那张熟悉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是欧美凤的父亲，本该为女儿的死讨一个公道，可现在却传出他要撤销追查的消息，再加上刚才同学们的谣言，林一凡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
欧明远一步步走过来，目光在林一凡身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另外两个男生，最终落在陈玥身上，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打架的？”
瘦高个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指着林一凡说道：“欧主任，是林一凡先动手打的我们！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还骂我们……”
“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林一凡立刻反驳，“是他们在造谣美凤，说她的坏话。”
欧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把嘴闭上！学校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么？”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既没有愤怒地斥责那两个造谣的男生，也没有安慰林一凡，只是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气制止了这场争论。
陈玥看着欧明远反常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她记得欧美凤刚出事的时候，欧明远还来学校问过几次情况，态度很是急切，可这几天，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很少露面，甚至还传出了要撤销追查的消息。
“欧主任，他们造谣同学，还污蔑老师，难道就不用受处分吗？”陈玥鼓起勇气问道。
欧明远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现在你们都回教室上课，不准再在这里闹事。”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步伐也显得格外沉重，像是承载着什么巨大的压力。
林一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欧明远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为什么要撤销追查？那些关于他和苏晴老师的谣言，又是不是真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越发觉得，欧美凤的死，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欧明远的突然转变，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相信凤凤是清白的，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林一凡点了点头，可心里的怒火和疑惑却丝毫没有减退。
他看着那两个造谣的男生得意洋洋地离开，又想起欧明远反常的态度，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找出真相，还欧美凤一个清白。
哪怕欧明远放弃了追查，他也绝不会放弃。
走廊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林一凡和陈玥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驱不散两人心中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