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双手都抵在清歌胸口，腿也抬起挡住了清歌的手。
“清歌。”
少年喘息着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不要叫我清歌！”清歌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喊着：“我不叫清歌！季怀安，那才是我的名字！我是季怀安！”
他说着更用力地掐住了洛宁的腰和手腕，甚至想再去亲吻少年的唇。
“你应该杀了我。”
“季怀安。”
少年嗓音淡漠，即便身体颤抖，他的眼中却依旧没有沾染半点情欲的色彩，清明到令季怀安崩溃。
“我是季怀安……”
季怀安直起身子，低头看着洛宁。
洛宁也静静地看着他。
“我是季怀安啊……”
他喃喃自语着，眼中的情绪让洛宁忍不住心疼。
这个世界对洛宁来说是虚无的，是短暂的，来到这个世界，他可以代替原主改变未来，却并未经历过原主曾经遭受过的一切，他对原主的了解仅仅只有那在冷宫中的两年和系统给他的剧情。
狗男人和他不一样。
季怀安并未在剧情中出现过，可他的存在却又是真实的，他所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是洛宁不知道的，不了解的。
生离死别，家破人亡这些都是季怀安真实经历过的。
正是因为清楚那些遭遇带来的伤痕与苦痛是真实的，是季怀安煎熬过的，所以洛宁才能理解季怀安最初面对着他时产生的厌恶和杀意。
没有人能原谅一个杀父仇人，即便是洛宁也无法改变这一个事实。
但那一份超越灵魂的喜欢和爱也是真实的，所以季怀安才会这么痛苦。
“我应该杀了你……我应该杀了你替我阿父和兄长报仇！”季怀安看着洛宁，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掐向洛宁的脖子。
“我应该杀了你。”他说着，可那不停颤抖的手却只是虚虚地圈在脖子周围，连洛宁的肌肤都没碰到。
季怀安眼眶泛红，眼底爱与恨交织在一起转变成了一种新的情绪。
他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我应该杀了你……”他不停重复，最后像是突然卸了力一般浑身软倒压在洛宁身上。
季怀安收紧了手臂，牢牢抱住少年的腰肢。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杀你……洛宁，我没办法杀你，我做不到。”
“我该怎么办？阿父，兄长，我该怎么办？将军，我应该怎么做？”
崩溃无助的嗓音落在洛宁耳里，让那颗心脏也开始泛起刺痛。
季怀安紧紧抱着身下的人，那温暖让他眷恋，也让他更加不想放手。
“将军，将军我该怎么办？将军，帮帮我……”
“将军……”
洛宁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挣脱开手上绑着的发带，然后抬起手轻轻拍打季怀安的后背。
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的确是在等待机会，想把狗男人策反，但狗男人的突然发疯是在意料之外的，而狗男人在面对选择时的痛苦和崩溃也是意料之外的。
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更为温和的方式。
可惜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就只能去面对。
与其一直遭受折磨，不如当断则断。
犹豫不决不是洛宁的个性。
“季怀安。”
洛宁轻声喊了一句，换来的只是季怀安更加用力的拥抱。
“季大人是死于细作之手。我们都很清楚，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绝不会通敌叛国，我会帮你替他平反，还你阿父兄长一个公道。”
“先皇愚笨，受人蒙蔽，替季大人加了这莫须有之罪，而今先皇已死，无追溯源头的可能。”
“我与先皇虽早无父子之情，可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是他的血脉，父债子偿，若你心中不平，我愿受之。”
季怀安因为他的话一时愣在原地。
“枕头下有一柄匕首，若你想……”还没等洛宁说完，季怀安就急不可耐地堵住了他的嘴。
季怀安知道自己做不到的，就算刀已经被递到了跟前他也做不到，他根本不可能杀洛宁。
一通乱吻之后他放开了那红肿的唇，转而低头靠在洛宁的肩颈处。
“将军，我不可能杀你，我也没办法杀你……我做不到……”
“我爱你啊……”
低声的呢喃脱口而出，季怀安突然就明了了一直以来的纠结，他是恨洛宁的，但他也是爱洛宁的。
讨厌别人和洛宁在一起，讨厌洛宁对别人有太多的关注，没办法对洛宁下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浮现在心头，季怀安终于醒悟，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惶恐。
他和洛宁之间横隔了太多东西，灭门之仇，身份差异，复仇之心，这一切都成为了横在他们之间的阻拦。
季怀安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洛宁沉默许久，最后开口道：“灭门之罪我无可辩驳，先皇死于我手，父债子偿，若有罪责，我甘愿受之。”
“无论结果如何，季大人叛国之罪名我定会为他平反。”
“但还有一事我希望你知，虽罪名是先皇定下的，但季大人是死于奸人之手，他生前曾收集过大量关于丞相的罪行，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丞相才是真正害死你阿父兄长的幕后黑手。”
“那桌子上有一个布包，布包里正是你阿父收集的东西。”
季怀安抱着洛宁没动，过了很久，洛宁才听到他的声音。
“将军会为我阿父兄长平反？”
“会。”
少年嗓音淡漠，但语气却是极其的肯定。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能完全信任的，季怀安在黑暗中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深知这个道理，但这一次他却想相信洛宁。
他相信他的将军不会骗他。
“我信将军。”
一切恩怨与误会都说开，两人间的隔阂本该消逝，可季怀安心中却越发不安。
阿父被先皇定下莫须有的罪名，而先皇被将军斩杀，将军也答应过他，会替阿父平反，和先帝之间的仇恨，这也算是相抵了。
其实新帝和将军与先皇不和他也知晓，但从不愿去相信。
那时的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觉得皇家人都是有罪的，而现在清醒过来，他也明白虽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可将军是将军，先皇是先皇，先皇和他之间的仇恨不该延续到将军身上来。
季怀安收紧了怀抱，贪恋着怀中的这一份温暖。
他醒悟了，可醒悟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