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队，我问了交通管理部门的同僚，那起事故初步调查结果是半挂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不过……”
电话那头的同事犹豫道，“不过被撞小轿车损毁比较严重，行车记录仪存储卡目前还没找到。”
池星星眼神一暗。
也就是说，暂时无法知晓车祸前在小轿车上发生的事。
或许只是巧合。
以前也并非没有发生过存储卡丢失的交通事故。
况且高速公路的监控探头和其他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应当拍下了事故发生现场的情形。
他想了想，问道：“那个半挂车司机伤势怎么样？”
“哦，那个司机倒是还好，据说撞到小轿车后就立马清醒了，还跳下车去查看小轿车的情况。
就是那个司机报的警和叫的救护车。”
在他沉吟思索间，电话那头的同事又感慨道：
“有钱人买的车，据说还是世界上公认最耐撞的车呢，在速度又快又笨重的半挂车面前，还是不堪一击啊。”
挂断电话后，池星星重新回到急救室门口。
走廊上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变的仍是寂静无声。
他刚回到刘斯利身旁，手术室门外的红灯熄灭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同时抬脚往手术室门口走去。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几名身穿绿大褂手术服的医生出来了。
众人瞬间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他们怎么样了？”
李蔓和陈可适几乎同时问道。
其中一名医生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旋即把身子转向陈可适，摘下口罩后说道：
“两名伤者的生命体征目前暂时平稳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医生又说道，“男伤者的伤势较为严重，全身有多处骨折，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考虑是由脑震荡引起的。
女伤者方面，建议转到普通病房后再进行探视。”
李蔓紧紧地捂着嘴，可是悲鸣般的哭声还是从指缝中钻了出来。
莫玉兰一面抹泪一面搀扶着几乎瘫软在地的李蔓。
陈可适沉默不语，牙关紧咬，眼中也有隐隐可见的泪光。
医生一脸沉重地看着陈可适，“陈总，还请移步到院长办公室。”
陈可适示意王夏志一同跟着医生们离开。
余下的几人还留在走廊，不愿离去。
李蔓掩面痛哭，莫玉兰一直在轻声安慰。
刘斯利的心也重新悬了起来。
但眼下还不是悲天跄地发泄情绪的时候。
“莫姨，李阿姨，我打个车先送你们回去吧。
阿生和书婳，一时半会估计还没法探视。”
李蔓连连摇头，“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陪阿生，等他醒来。”
刘斯利深吸一口气，说道：
“阿姨，那我给你订一下旁边的酒店，这样你要看阿生的话也比较方便。
你自己要休息好，才能有精力照顾阿生。”
他看着莫玉兰，又说道：
“莫姨，如果你可以和李阿姨一起的话就比较好，这样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实在不放心让李蔓或莫玉兰独自回家。
莫玉兰眼中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几人隔着玻璃防护窗远远地注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全身上下插满仪器的兄妹俩。
陈书生的脑袋上缠着绷带，看上去与平日里英俊潇洒的他大相径庭；
陈书婳躺在病床上的纤瘦身子显得愈发单薄，插着氧气管的脸庞远看是一片青白。
待安顿好李蔓和莫玉兰，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过两天再来看阿生和书婳。”
林妮塔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和刘斯利说完这句话，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这段日子回到清水镇友谊街，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几乎每一件都令人感到心碎。
而这次，不知为何，在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那对兄妹时，她心底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心痛感觉。
或许是因为与陈书生、陈书婳相识多年，看着彼此长大成人，形成了犹如手足的情感。
纵使前段时间对陈书生产生过不满情绪，可在得知他遭遇车祸被送去医院抢救的那一刻，所有怨恨和责怪都已经烟消云散。
剩下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健康地活下来。
刘斯利沉默不语，轻轻拍了拍林妮塔的肩膀，与池星星目送她上了计程车。
“你们这几个青梅竹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池星星叹息着摇了摇头。
两人马不停蹄前往市局交警支队，查看陈书生陈书婳兄妹发生交通事故路段的监控录像。
“这个是交通监控录像，这个是肇事半挂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的画面，这两个是事发时从旁边经过的车辆提供的。”
一名被称为“张Sir”的交警把电脑中的文件夹打开，向池星星交待其中几段录像的由来。
从交通监控探头拍摄到的几段录像看来，陈书生驾驶的是一辆白色小轿车，副驾驶座上坐着陈书婳。
刚上高速公路后不多久，不知何故，陈书生将车子开到应急车道上，车子随即亮起了双闪灯。
从算不上高清的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出，兄妹俩在应急车道上进行了一场谈话。
两人的交谈时间颇长。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辆半挂车如巨蛇前行般撞向了白色小轿车。
车上的人在两车相撞前一秒发现了后方的半挂车。
刘斯利的眼睛一热。
只见坐在驾驶座上的陈书生在意识到危险后，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旋即飞快朝副驾驶座上的陈书婳扑了过去，将妹妹护在了同为肉身的臂膀之下。
刘斯利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监控画面。
小轿车被如同庞然大物的半挂车一把铲到了应急车道旁的护栏上，小轿车又将钢护栏撞断，直接飞向了巨石壁。
小轿车在连番撞击下，连车头都严重变了形。
刘斯利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在一台车上，陈书生的受伤程度却会比陈书婳重那么多。
区区肉身，竟也能成为坚如钢铁的护盾。
半挂车撞上小轿车后不一会儿，从半挂车驾驶座下来了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朝小轿车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几个热心市民相继将车子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瞬间就有四五双忽闪着橙黄色亮光的车灯充斥在整个监控画面中。
池星星捅了捅刘斯利的手臂说道：
“阿利，你看看这个人。”
他用食指戳着屏幕中的一个人。
是半挂车上下来的司机。
那人直奔小轿车的车头而去，几度将头和上身从碎裂的车窗伸了进去。
但身影很快被其他围上来的热心市民们挡住了。
交警张Sir闻言把头探了过来。
“哦，这个肇事司机说发生事故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去看小轿车里面的人有没有事，想要进行施救。”
监控探头拍摄到的画面只能看到肇事司机的身影被淹没了人群中，根本看不清他具体在做什么。
反观其他围上去的几人，似乎很是默契，一上前就合力往小轿车的两侧而去，意图把车子往后拖。
池星星和刘斯利对视一眼。
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