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星的白色小破汽车再度疾驰在通往观山镇的高速公路上。
只不过，驾驶位上坐的是刘斯利，而池星星则在副驾驶座上呼呼大睡，陷入补觉之中。
一个小时前，市区医院。
池星星向组员交待完调查王夏志的任务后，旋即又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最新存入的“赵金华”。
他心底咯噔一下。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连忙按下接听键，“赵阿婆，什么事？”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后，才传来说话声。
“池警官。”
没想到是年轻女孩小心翼翼的声音。
“小珊？是出什么事了吗？赵阿婆呢？”
“没有，我们没事。我……”
白晓芙欲言又止。
池星星耐心地询问道：“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讲。”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赵金华的嗓音。
“池警官啊，小珊她这两天都很清醒，认真考虑过了，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来吧，小珊，你跟池警官说……
没事喔，不用紧张……”
在赵金华温声细语的鼓励下，白晓芙终于再次开口道：
“我想告诉你……我曾经，曾经生过一个孩子。”
池星星不禁目瞪口呆。
一旁的刘斯利满腹狐疑地看着他。
“你有听到吗？”
白晓芙问道，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心慌意乱和手足无措。
池星星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听到了。”
白晓芙“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池星星很清楚，她是在等待自己的指示和安排。
她能够鼓足勇气将此事告知自己，说明她也是希望可以为警方的调查提供协助。
“小珊。”
池星星的眼睛朝四周瞟去，只有坐轮椅的病人，被家属或亲友推着从几米开外的地方经过。
“你和姨婆哪里都不要去，在家里等我。我现在立马出发过来。”
“好。”
白晓芙仍是细声细气的语调，但隐约透露出坚定和安心。
挂断电话后，池星星对上刘斯利疑惑的眼神。
“去小珊家，一起吧。
说不定等我们下次回来，阿生那小子就醒了。”
刘斯利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眼下守在这里，的确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倒不如想想办法，寻找证据。
直到两人钻进车子，关上车门后，池星星才告诉刘斯利关于方才那通电话的内容。
刘斯利却并未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
池星星不由得感到诧异，“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刘斯利摇头道：
“没有，我是有点惊讶。不过……
我之前曾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那天在小珊家，你记不记得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
池星星沉思片刻，点头道：
“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记得那只布娃娃看上去还挺瘆人的，有颗眼珠子都没了。”
“没错，原本有两根辫子的，也被扯得只剩下一根了；娃娃脸上身上都是被刺穿的破洞。”
“你意思是……都是小珊所为？”
刘斯利几乎深信不疑道：
“我猜测，虽然她曾暴力对待过那只娃娃，但在她紧张无措的时候，还是把那只布娃娃当作安抚巾的。”
“那就是又爱又恨？”
“可以这么说。”
假若白晓芙曾生下孩子，而孩子的生父又是曾经侵犯和伤害过她的人，那么她会对那个孩子爱恨交加，也属情理之中。
池星星忽然记起一件事来。
“之前我们找到傅大福，他说小珊是微胖体型的，我当时一度差点因为这点而对那人可能就是白晓芙彻底失去信心。
也就是那时候他见到的其实是已经怀孕的小珊。”
刘斯利顺着话头说道：
“除了怀孕和生病，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会令一个常年瘦小的女孩，体重在短期内突然飙升。
但是前几天你也看到了，她还是那么瘦弱。”
池星星觑了旁边的人一眼，“之前你怎么没说？”
刘斯利凝视前方的目光冷峻而凄凉，“因为我希望是我多疑多虑了。”
没成想，自己极力克制的念头，此刻竟成真了。
“那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我没问。不过我猜，要么跟盘颖一样，把孩子丢在福利院或者送人了，要么就是……
夭折了。”
刘斯利眉头深锁，脸上写满担忧。
“星哥，可是……小珊她从医院失踪以后，还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多月。”
池星星一下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是怕小珊可能还被其他男子侵犯了？”
刘斯利默不作声，将钥匙插进锁孔，启动车子。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根据他的了解，流浪者当中的女性，是极可能也极容易被其他流浪汉或图谋不轨的人占便宜甚至遭到侵犯、人身伤害等。
并且对于这些女性而言，往往求助、求救无门。
两人没有在中途停留歇息，一鼓作气开到了观山镇和平街道。
给他们开门的是赵金华。
“哎哟，阿利你怎么回事？怎么才几天就沧桑了这么多？”
赵金华毫不掩饰地打量刘斯利，一脸惊讶。
刘斯利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胡子，牵强地勾了勾嘴角。
“出了点事，没顾得上收拾自己。”
赵金华“哦”了一声，点点头，关切地问道：
“是那天说谁出了车祸的事吗？怎么样了？”
赵金华像是招呼回乡探望的晚辈一般，热络地将他们迎进屋内。
“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还有他妹妹，出交通事故了。
不过妹妹已经苏醒，我发小还在昏迷中。”
刘斯利简单解释道。
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赵金华，那两兄妹，是那个曾侵犯过白晓芙，名为“陈可适”的恶徒的一双儿女。
白晓芙正坐在紫色沙发上做电子组装的手工活，看见家里来人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小珊，池警官和阿利来了。”
她抬眼交替看了池星星和刘斯利一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再次与池星星、刘斯利碰面，赵金华和白晓芙都明显不再显得局促不安和紧张。
几人没多作寒暄，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赵阿婆，小珊，说说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赵金华和白晓芙的脸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赵金华朝白晓芙点点头。
白晓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道：
“我十一年前，生过一个孩子。”
从白晓芙时而惶惶不安，时而撕心裂肺的情绪导致颠三倒四的叙述，以及赵金华适时的补充之中，池星星和刘斯利终于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