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瓶子砸在墙上，又噗通一声落地。
齐天盛忙退出去关门，只觉那两声重重砸到了他心脏上，甚至是直击灵魂的，令他从头疼到心，他痛恨自己的鲁莽，更痛恨自己的语言。
他抬手扇在自己脸上，职业习惯还是促使他喊句，“肖湘先别洗澡！”
可除了哗哗哗的流水声，肖湘没有任何声音。
齐天盛感觉那哗哗哗的流水，全从他耳朵灌进了脑子里，他的世界就此陷入无尽的混沌。他僵站着审视自己家，肖湘刚住进来那晚，他认为想要的幸福已是触手可及。
他看到被肖湘擦得一尘不染的餐桌，肖湘端坐在这手拄下巴望着厨房的样子，就活灵活现地跳在他眼前。“齐警官我饿了！”“齐警官做饭真好吃！”“齐警官我可以不喝粥吗？”“齐警官做饭的样子有点帅哦！”
没征兆地，卫生间门被拉开，肖湘裹着浴巾走出来，“齐警官让你失望了……”
齐天盛看到肖湘把自己洗成粉红色的肩头吞吞喉，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她绕过他迈进她的客房，不轻不重地关上门。
只这瞬，齐天盛鼻孔里尽是令他沉迷的淡淡香气，他却感觉她像这气息一样，瞬间就会飘走消失。
肖湘又开门出来了，她换上了长袖长裤。
齐天盛看她往外迈步，忙不迭抓住她胳膊，“肖湘你要干嘛？”
肖湘洗过热水澡后，貌似恢复了平静，“我去扔垃圾。”
“不用你去，放着，明早我扔！”
肖湘低头看齐天盛手，“我不想那些脏衣服在你家里过夜！放手吧，我不是你的犯人……”
她声音虽是又轻又自然，齐天盛却觉得她是在提醒他，她们的关系，她们的过往，甚至是她们的将来该就此放手了……
他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你在家，我去扔。”
肖湘僵站几秒，“你该忙就去忙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齐天盛依旧不松手，肖湘冰凉微微抖的手指来扒他手。
只这沁凉的触感，顷刻间让齐天盛退缩了，他一根一根放开手指。
肖湘绕过他，去卫生间拿了她收整好的垃圾袋，缩着肩膀往门外走。
齐天盛马上迈步跟着。
“拜托你，别跟着我！”肖湘低低一句。
齐天盛脚步滞在当场，肖湘推开他家门那刻，夜风灌进来，吹动阳台肖湘晾那些衣服，他看那些晃动的衣服像在与他摇手作别。
听到电梯门响，齐天盛知道肖湘进了电梯，他快步跑去阳台盯着楼下看。
等肖湘身影出现，他就目不转睛看她把手里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再定定盯着她，直至她身影进楼，他才长长呼口气。
乌突突，地板某处传来几声震动，齐天盛去看，发现是肖湘的手机摔落在椅子下。
他去捡起来，发现红点显示是桑迈的语音信息。他大脑迅速闪过，肖湘说完一句话后几点不明的声音。他想看手机上是否留下了有效信息。
电梯门响，肖湘回来了，绕过客厅中间看她的齐天盛，默默进房间关上门。这夜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她该如何熬过去？
齐天盛去锁好形同虚设的家门，给同事发条信息:我今天不回队里了。
他走到肖湘门口迟疑几秒，抬起手又没敲门，放轻脚步走开。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来停在肖湘门口，犹豫着又没敢打扰。
肖湘躺在黑暗里，看着听着门缝黑了亮，亮了又黑，紧咬起牙，闭上眼睛。
齐天盛最后拿着肖湘手机去了卫生间，他锁好门再开了水龙头，才输入肖湘的锁屏密码，这密码肖长荣去世那天肖湘说一次，他就牢记于心。
齐天盛点开了桑迈语音，“肖湘，我才忙完看到手机，你发的什么，我听不懂。”
他再看上面，肖湘是发出一条录音文件，这时间是他接到她电话之后，他果断点开去听:
老公，快点给我转110元现金……之后是沙沙刷刷的摩擦声，貌似拖拽声。
齐天盛反复听五遍，高度集中的神经捕捉到的有用信息只有两处“老公”和“110”，她紧急时刻求助时叫他“老公”！
齐天盛苦涩地弯下唇角出卫生间，放下肖湘手机，轻手轻脚出家门，他到楼下给同事打个电话，之后戴上手套去垃圾桶里拿出肖湘扔那袋垃圾，咬紧牙打开审视一遍，她把先前身上从里到外的衣服全扔了。
不多时，齐天盛同事到了，他沉重地递出垃圾袋，“这些拿回去检测，我单凭肉眼观察，无法确定她被性.侵与否。家里很干净，床上地下都没有任何痕迹，他们是穿鞋套进的，没有足印，应该会留下指纹。让技术科同事明天再来采集，顺便帮我把门锁换掉。”
同事拿完东西走了，齐天盛抬头仰望着夜空，这暗沉沉的夜涌动着他的自责和懊悔。他又给张队打个电话，轻手轻脚地回家。
他才锁好门，就听肖湘在房间喊，“齐天盛有坏人进来，齐天盛……”
他快步走到肖湘房间拉开门，“别怕，是我！”
然而，齐天盛话说完，听听床上的人低低抽泣起来，他迈进门，“肖湘我进来了！”
肖湘忽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门口有个人影蜷缩着往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齐天盛开了灯，迈到床边柔声说话，“肖湘别怕，是我。”他伸长手臂用力把缩在床头的人圈进怀里，“肖湘别怕！”
她只穿着吊带睡裙，齐天盛感觉怎么用力都暖不了她寒凉颤抖紧绷的身体。
肖湘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手掌落在自己肩头，连打好几个寒颤，身体如筛糠般抖着。“我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齐天盛沉沉一应，感觉怀里人胸前最柔软的位置，因为心脏跳动撞得他胸口生疼，他疼得呼吸沉重。
肖湘被男人圈着周身不适，不停地发抖想要逃离。她意识到，曾经唯一能靠近自己的男人齐警官，也不再是那个特例了，他的靠近也会令她紧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