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寡妇也是可怜。”
江今月刚想走,就被这句话拉住了思绪,“怎么说?”
“她呀,原本生了俩儿俩女,后来,小儿子出了事,让土匪给害了,她男人去讨说法,被土匪给一枪崩了……”
说到这里,她唉声叹气起来,曹大婶也放下捣衣杵,“行了,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也别揭人家伤疤说……”
“欸。”她低着头闷闷的甩着衣服,不说话了。
曹大婶笑着对江今月说,“小姑娘你别介意,我们也是想到啥说啥,闲聊着玩,你赶紧去找何寡妇吧。”
“好。”
乘着渡船走半个时辰的水路,到山峡转角处上山,翻越几座山头就能到土匪窝里去了。
前些年朝廷剿匪,她偷摸跟着去玩过。
如今前朝往事如风,许久都没有土匪的消息了。
“系统,陈开浩这边是怎么回事?”
0916尴尬回复:宿主,这跟主线任务无关,书上没写。
不过后续的剧情有马掷果上山斗匪的详细介绍,要不要我给你透露透露……
“以后再说吧。”
江今月顺势蹲在何寡妇身边。
何寡妇捂着胸口艰难的咳了几声,心无旁骛的洗衣服。
“这河水有点凉啊。”她手伸进河水里轻轻撩拨,状似无意的说。
何寡妇额前的几缕发丝垂落,遮住哀伤的眼,不接话。
小姑娘年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只是瘦得厉害。
她想接话,又忍住了,哼哧哼哧低着头搓衣裳。
江今月正犹豫着,手捡着石头无意识的打水漂,日光反射,波光闪耀,就像一条条鱼跃水而出。
“我怎么感觉那个人在看我?”
江今月直勾勾盯着泊在榆树下的渡船,渡船上站在个短衫短裤的年轻男子,长辫绕着脖子,对着她嘿嘿傻笑了好一阵。
小姑娘抬头看看少年,又看看江今月,骄傲中又带着点羞涩,“陆大哥应该是在看我?”
江今月再一抬头,仔细看,少年的眼睛确实没离开这个洗衣裳的姑娘,但她有心捉弄。
扔下最后一个石头,接着劲儿,向少年抛去。
她起身抱胸,抬着下巴道:“我们街上的人都说我是我们那条街最好看的女子,旁的男生见了那是要一见钟情的。”
陈陈听了这话果然不高兴,梆梆将捣衣杵砸在衣服上,水花四溅。
何寡妇低斥了一句。
她又瞪了江今月一眼,“好厚的脸皮!可是,陆大哥既不是你们街上的人,也不是轻浮的人,才不会喜欢你呢。”
“那他喜欢谁?”江今月笑盈盈的看着她。
陈陈气急败坏的喊:“反正不是你!”
江今月恍然大悟:“哦,他现在还在看你,难不成,他喜欢你?”
陈陈一跺脚,扭头背着她,“哪来的人?我不和你说了。”
她娘还在这呢,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在这胡言乱语,真是可恶。
等第二天来的时候,江今月带着店里伙计的衣服给她。
“一件一文钱。”
江今月惊讶:“不是三文钱吗?”
陈陈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仿佛她是一个傻子。
别人讨价还价都是往低了说,哪见过往高了说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陈的眼神太直白了,她讪讪解释:
“我在曹大婶那洗过的,三文钱一件。”
陈陈沉默了一下,这时候隔壁渡口的曹大婶姗姗来迟,“哎,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没心没肺的笑:“我来找陈陈。”
曹大婶挽着衣袖蹲下,“你那衣裳我给晾上了,以后要是有衣服尽管拿来给曹婶……”
她找个借口,“不用了,以后我找陈陈,她们家更便宜。”
曹大婶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仿佛要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说坏话了。
陈陈不知道怎么解释,露出一嘴大白牙傻笑。
江今月手肘抵了抵她,“那个船夫又在看你欸。”
还没到发船的时间,岸边等了一些人,那个少年远远的就招手了。
陈陈拿着衣服挥手,还不忘解释:“找曹婶的人多,她人好,别人也就都愿意把衣服给她洗,别人正常都是一件衣裳两文钱,没人来找我们,我们没办法就把价钱压低,不过你放心,我们洗衣服也很干净……”
江今月不甚在意的点头。
她坐在台阶上,双手支着脑袋,声音懒散:
“陈陈,咱们潮平要建女子学校,你要去吗?”
她将湿漉漉的衣服丢给江今月,“帮我一块拧干。”
“哦。”手上动作麻利,“为什么不去?”
“家里供我哥读书都困难的很。”
她娘天天这么辛苦,她怎么好意思开口。
再说,她从小就没读过书,难道要跟小娃娃一块识字?
江今月看着她泡的发白的手指,道:
“我可以资助你读书,不花费一文钱。”
就当是投资陈开浩了。
陈陈眼睛一亮,然后又有所顾虑。
“算了,要不你资助我哥吧。我哥他聪明,读书是班里第一。”
江今月一屁股坐地上,“为什么?你给个理由我。”
陈陈将衣服抖了抖,散开,就丢回木桶里,语气平淡,“我用不着,现在用不着,我每天睁眼就开始干活,去挨家挨户问要不要洗衣服,手一刻不停地泡在这河水里,要做饭,要干活,要说着好话去送衣服,以后我嫁人了,更用不着……”
她不知道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但,肯定不是读书人。
以她狭窄的目光看向潮平,没发现读书有什么用。
不当吃,不当喝的,就是个无底洞。
江今月先是一怔,随后又笑。
“行吧。”
有点道理。
“不过,最近我家茶园在招人摘茶叶,一斤两银圆。你有没有空过来?”
她家往这边跑有段距离,为了找个由头还要抱一堆衣服来,她实在是懒得很,便想了这个主意。
一向不吭声的何寡妇抬头,带着不自然的笑,“我这样的可以去吗?”
“没问题。只要你受的住,不过也没关系,摘多赚多,摘不了就当多个尝试好了。”反正在她看来这活没有洗衣服累。
“哎。”何寡妇难得一笑。“不嫌累不嫌累,这样的活没有门路我怕一辈子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