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异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主公,您是不是又熬夜批奏章了?这都魔怔了吧。”
刘秀揉了揉太阳穴,他清了清嗓子:\"无妨,你方才说什么?\"
\"宫殿主体已经修缮完毕,就剩下内部装饰了。\"冯异展开一卷竹简,\"工匠们问是按照新朝风格还是...\"
\"当然是汉制!\"刘秀一拍案几,震得茶盏跳了三跳,\"王莽那厮搞什么'改正朔,易服色',把老祖宗的规矩都败坏了!\"
冯异眼睛一亮:\"主公说得对!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新朝统治十五年,很多老工匠都不在了,年轻工匠对汉制不太熟悉...\"
刘秀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前。洛阳的春日阳光正好,照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他忽然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传我命令,召集所有懂得汉制的老人,再派人去长安旧宫遗址实地考察。对了,把杜诗也叫来,他家里藏书多。\"
\"诺!\"冯异刚要退下,又被刘秀叫住。
\"等等,告诉工匠们,谁能准确复原汉制,赏钱加倍!\"刘秀眨眨眼,\"反正钱是从新朝国库里抄来的,不花白不花。\"
冯异忍俊不禁:\"主公英明!\"
三日后,刘秀正在翻阅杜诗送来的《汉宫仪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只见冯异领着一群工匠,抬着几个大木箱走了进来。
\"主公请看!\"冯异兴奋地打开箱子,\"这是根据老工匠记忆复原的汉式宫灯。\"
刘秀凑近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那宫灯造型奇特,活像一只胖乎乎的猪崽子。
\"这...这是汉制?\"刘秀强忍笑意问道。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工匠颤巍巍地站出来:\"回陛下,这是孝武皇帝最爱的'天禄'灯,寓意吉祥...\"
\"天禄?\"刘秀挑了挑眉,\"我怎么记得天禄是神兽,这分明是...\"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啊,对,很有特色!\"
冯异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类似的趣事层出不穷。有人把曲裾做成了直裾,有人把汉式发髻复原成了新潮的\"爆炸头\",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汉朝大臣上朝都穿粉红色——因为\"汉尚火德\"。
\"主公,这样下去不行啊。\"一天夜里,杜诗揉着太阳穴抱怨,\"再这样下去,咱们复原的不是汉制,是笑话集了。\"
刘秀却出奇地乐观:\"不急,慢慢来。至少大家热情很高嘛。\"他拿起一卷竹简,\"你看,这是今天刚送来的《汉宫膳食记》,里面记载了武帝时期的菜谱...\"
杜诗凑过去一看:\"烤骆驼?武帝时期有这道菜?\"
\"咳咳,可能是西域进贡的...\"刘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转机出现了。一位曾在汉宫当过差的老宦官被找到了。这位姓赵的老者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记忆力惊人。
\"陛下,老奴十三岁入宫,侍奉过汉哀帝和平帝两任皇帝。\"赵公公颤巍巍地行礼,\"汉家制度,老奴都记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刘秀大喜过望,亲自扶着老人坐下:\"快请讲!\"
在赵公公的指导下,复原工作终于走上了正轨。服饰、礼仪、宫室布置,一样样被准确还原。刘秀甚至命人专门设立了一个\"汉制复原司\",由赵公公担任顾问。
一个月后,当第一座完全按照汉制装饰的宫殿完工时,刘秀激动得像个孩子。他穿上新制的汉式礼服——这次是真的曲裾深衣,头戴通天冠,腰佩玉具剑,在铜镜前转来转去。
\"主公,您这身打扮...\"冯异欲言又止。
\"怎么?不合适?\"刘秀紧张地问。
\"不,是太合适了!\"冯异由衷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汉家天子气象!\"
刘秀笑了:\"走,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
他领着众人来到新建的宣室殿,指着殿中央一座精巧的铜制装置:\"这是根据赵公公描述复原的'铜漏',汉宫计时用的。\"
众人围上去,只见水滴缓缓滴落,下面的浮标随之上升,显示着时辰。
\"太精妙了!\"杜诗感叹,\"比新朝那些花里胡哨的日晷实用多了。\"
刘秀点点头:\"汉制之美,在于实用与礼仪并重。王莽改制,只追求表面文章,失了根本。\"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慌慌张张跑进来:\"陛下,不好了!刘玄派使者来了,说要参观新宫殿!\"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刘玄此时虽然名义上是更始帝,但实际已经对刘秀起了疑心。这次突然造访,明显来者不善。
冯异低声道:\"主公,是否先把这些汉制的东西收起来?刘玄最恨人提'复汉'二字...\"
刘秀却笑了:\"收什么?我正要让他看看!\"他整了整衣冠,\"传令下去,以最高规格的汉礼接待使者。记住,是西汉旧制,不是他那个'更始'杂牌礼仪!\"
当刘玄的使者走进宫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身着正统汉服的侍卫,按照古礼排列;殿内陈设完全依照汉宫旧制;甚至连音乐都是早已失传的汉宫雅乐。
使者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刘秀端坐在龙椅上,微微一笑:\"使者远来辛苦。不知陛下派你来,有何指教?\"
使者擦了擦汗:\"没...没什么,就是看看洛阳修缮得如何...\"
\"那正好。\"刘秀站起身,宽大的衣袖随风轻摆,\"请使者转告陛下,洛阳不仅是修缮,更要恢复汉家正统。从服饰到礼仪,从宫室到官制,都要回到王莽乱政前的样子。\"
使者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诺诺称是。
待使者走后,冯异忧心忡忡地说:\"主公,这样会不会太刺激刘玄了?\"
刘秀望着使者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公孙啊,有时候,文化就是最有力的武器。刘玄可以杀我,但他抹杀不了人们对汉制的记忆与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