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的季风裹挟着灼热潮湿的气息,掠过马岛首府塔那那利佛。
李家后山地下核心机房里恒温恒湿,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无数指示灯在幽暗的光线下明灭闪烁,编织着一张覆盖全球金融通讯网络的无形巨网。
李安然坐在中央指挥台前,只穿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他微微俯身,凝视着主屏幕上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的数据流。
香江恒指期货、卢布远期汇率、日元交叉盘……全球主要金融市场的交易指令、加密通讯碎片在这里被强行剥离、重组、分析。他的眼神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只有偶尔瞳孔深处掠过的一丝锐芒。
“老板。”阿里克谢无声地走到他侧后方,“香江金管局内部通讯加密等级提升至最高等级,指挥中心采取了物理隔离的措施,我们的数据无法获取了。”
李安然目光没有离开屏幕,眼里透出一丝嘲讽。“估计泄密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华尔街的鬣狗最擅长嗅探堡垒内的腐肉。”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那就是世上奸贼太多了。“我们的深瞳系统切入进度?”
“已成功渗透目标三层跳板。量子基金核心交易服务器群的防火墙算法模型已解析67%,正在尝试绕过最后一道动态生物密钥认证……需要一点时间。”阿里克谢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
屏幕上,一条代表数据入侵深度的进度条,正在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向前推进。目标直指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位于开曼群岛的核心交易指令服务器群。
“时间……”李安然轻轻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旁边另一块屏幕,上面实时显示着香江恒指期货的惨烈走势。
7200点,又一个支撑位被轻易洞穿,巨大的卖单如同雪崩般涌出,可想而知香江金管局此刻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了。“香江最缺的就是时间。罗德里和马克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顿了顿,“启动深潜者协议,动用我们在伦敦金属交易所的所有暗桩,优先监测与马克关联账户的一切异常金属头寸变动,特别是期铜和期铝。那老狐狸喜欢声东击西,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明白。”阿里克谢立刻转身传达指令。
几秒钟后,主屏幕一角分出一个新的窗口,伦敦金属交易所复杂而喧嚣的交易数据开始如潮水般涌入。
就在这时,旁边的尼古拉猛地敲下回车键,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老板,动态密钥绕过成功。深瞳已潜入鬣狗巢穴外围缓冲区,正在尝试抓取核心交易指令日志……警告?触发反向追踪协议?”原本兴奋的音调变得惊诧起来。
主屏幕上,代表深瞳入侵路径的绿色线条骤然变成刺目的红色,尖锐的警报声在机房内响起。
“反向追踪源定位……纽约曼哈顿,摩根士丹利数据中心。”尼古拉语速飞快,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李安然眼神骤然一凝,心里微微吃惊。
摩根士丹利是量子基金的主要清算通道之一,对方反应速度之快,防御体系之强韧,远超预期。
“切断物理链路c组,释放诱饵!把追踪者引向东京节点。”李安然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清楚,任何一丝迟疑,都可能让深瞳暴露在华尔街巨鳄的视野之下。
尼古拉的手指如弹钢琴般在键盘上跳跃。屏幕上,红色的追踪信号在即将锁定马岛真实坐标的瞬间,被巧妙地导向了预设在东京的一个高仿节点。
“反向追踪已摆脱,深瞳进入静默潜伏状态,正在尝试二次渗透核心区。”尼古拉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对面也有高手呢。”
李安然沉默地看着主屏幕,香江恒指期货的数字,在短暂的抵抗后,再次被汹涌的卖盘砸穿7100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香江外汇储备的消耗和市场信心的崩塌。
“安然……”许森走了过来,手里举着卫星电话。“莫斯科瓦洛佳电话。”
李安然接过电话,走到角落的通讯隔间。片刻后,他走了出来,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深处,却仿佛有风暴在凝聚。他将电话递还给许森,只说了四个字,“准备弹药。”
伦敦,金融城的心脏在阴雨绵绵中依旧高速搏动。古老的石砌建筑与摩天玻璃幕墙交织,空气里混合着雨水、咖啡和金钱永不眠的躁动气息。
伦敦金属交易所的交易大厅,此刻如同沸腾的火山口。
巨大的环形屏幕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和曲线,场内交易员们穿着色彩鲜艳的马甲,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价,涨跌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穹顶。
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各种语言的叫嚷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狂热而冰冷的金融交响乐。
在交易大厅二楼,一间视野极佳的VIp包厢内,马克·琼斯端着一杯威士忌,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下方的喧嚣。
他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露出宽阔的额头和一双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灰蓝色眼睛。
“铜,三个月期货,680美元\/吨。”一个年轻分析师拿着最新的一份资料站在他身后低声汇报。“十分钟内,来自三个不同经纪商的匿名大单,总计抛售了手 价格被打低15美元。市场跟风盘涌出,技术形态……破位了。”
马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不屑的轻蔑。“很好。恐慌是利润最好的催化剂。”他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目光扫视着下方交易池几个关键经纪席位。
他看到了隶属于奥米伽基金的几个主力交易员,正按照他的指令,有条不紊地加大着抛压。“香江那边呢?”
“恒指期货跌破7000点心理关口,恐慌加剧。金管局的小股游击队还在抵抗,承接力度有限,杯水车薪。”分析师语带讥讽,“金管局的外汇储备,正被源源不断地抽走。罗德里先生来电确认,雷霆计划第一阶段目标超额完成。”
“罗德里总是那么心急。”马克轻轻晃动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香江只是开胃菜,是吸引全球目光的舞台。真正的盛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翻涌的铜价曲线,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在这里。”
他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专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将我们在香江恒指期货上30%的空头获利盘,通过汇丰伦敦的通道,逐步转移到LmE期铜空头头寸上。目标价位……”他报出一个远低于当前市场的数字,“我要让龙国需求的神话,在伦敦的阴雨里彻底破灭。”
“明白,琼斯先生。”电话那头传来毫无感情的回答。
马克挂断电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雨丝打在厚重的玻璃上,蜿蜒流下,模糊了下方交易池疯狂的人影。
同一时间,伦敦西区一栋不起眼的乔治亚风格联排别墅地下室内,气氛同样紧张。这里远离金融城的喧嚣,却是李安然布设在伦敦的暗桩核心节点之一。
几面屏幕上,LmE的实时数据流与复杂的资金图谱分析软件并行运转。几个操作员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头儿,有情况。”一个操作员猛地抬头,声音急促,“监测到汇丰伦敦托管账户异常,大规模资金流正在通过交叉货币互换和无本金交割远期工具进行跨市场转移。源头……指向多个与量子、老虎基金关联的离岸壳公司。目标市场是LmE期铜!规模……初步估算至少50亿美元等效头寸正在建立。”
负责伦敦暗桩行动的,是一个代号“灰狐”的中年男人,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立刻扑到屏幕前,看着资金流向图上那几条骤然变得粗壮、并最终汇聚向LmE期铜空头池的箭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声东击西……马克这条老狐狸。”灰狐低吼一声,“立刻分析转移路径、关联账户和最终承接席位。把数据打包,最高加密等级传回深瞳。启动我们在LmE的所有暗子,密切监控期铜主力合约动向,尤其是6600美元下方支撑区域的买单分布。我要知道,马克这次,到底想砸多深。”
“是。”操作室内键盘敲击声瞬间变得更加密集急促。
莫斯科安全委员会主席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瓦洛佳手中拿着一份刚由特别行动局局长谢苗诺夫少将送来的绝密报告。报告内容触目惊心:数名与西方资本勾结紧密、涉嫌利用卢布暴跌及国家短期债券(GKos)市场崩溃疯狂牟利的金融寡头和央行高级官员的详尽罪证。
“末日审判”行动收网在即,这将是一场震动整个俄罗斯的权力风暴。
“主席同志,”谢苗诺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名单上所有目标的行踪已完全掌握,行动组随时待命。只等您最后的命令。”
瓦洛佳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清除这些蛀虫,是为了俄罗斯的未来。行动时间,定在……明天。让所有人看看,背叛国家的代价是什么。”
“是,保证完成任务。”谢苗诺夫脚跟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中闪烁着铁血的光芒。
瓦洛佳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线条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刚硬。“另外,通知我们在国际清算银行的人,‘信号灯’计划,可以亮了。”
谢苗诺夫眼神一凛,瞬间领会:“明白,立刻安排。”
瓦洛佳点点头,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拿起一部红色的加密电话。他没有拨号,只是沉默地握在手中片刻,仿佛在掂量着什么。最终,他拨通了一个跨越千山万水的号码。
李安然刚刚结束与伦敦“灰狐”的通话,马克在LmE期铜市场布下的庞大空头陷阱已清晰呈现。卫星电话再次震动,显示着来自莫斯科的标识。
他按下接听键:“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