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您继续。”
发现自己头发越来越起飞的吴难连忙求饶，他可不想人为造成自己秃顶。
这也太难看了。
“您也知道瞎子在很久之前的身份是有点来头的，所以我能认识他和知道这些事很正常。”
是是，您说的对，您先放开我的头发再继续！
我要秃了啊！
“早些年的管理远没有现在这么严，其中不乏有真本事的人混迹在其中。”
“这次任务中的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一位……”
黑瞎子说到这里话音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才扯动嘴角将那两个字吐了出来。
“朋友……”
只是朋友吗？
多年相处下来的经验让吴难能清晰的感受到黑瞎子此刻的心情，低落中带着怀念的味道，是少见的情感呢。
“小少爷，”放开手中的头发，黑瞎子没去看手中夹杂的几根不属于他的头发，他只是环住吴难静静开口“瞎子给您讲个故事吧。”
“就从，那大旱三年的饥荒开始。”
“那个时候的人迷信啊，也不知道天气科学什么的。他们觉得三年大旱是有人惹怒了龙王，龙王震怒才会不降雨。”
“于是走投无路的人们开始了最疯狂最原始也最不应该的祭祀。”
“从最开始的牲畜到后来的童男童女，什么方法都用了，可这天就是不下一滴雨。”
“人们渴死饿死，为了一口吃的活命互相残杀而死。”
“刚开始有粮食吃，后来家里的存粮也没有了。草根树皮什么能吃的都往嘴里送，可这胃就是不满足，直到最后易子而食也不是没有过。”
“那个时候原本应该在下一天被丢进锅里的人被一位远游到此的道士救下，那个道士就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中的浮尘，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到半日就响起了滚滚雷声。”
“狂风带来了雨水打湿土壤的味道，厚重的乌云带来了多年未见的希望。”
“那是一场倾盆大雨啊，那么大那么多，干涸的河道被雨水蓄满，活下来的人动手砸了龙王庙拜这个人为神仙……”
静静听着黑瞎子嘴里的这个故事，吴难也能想到当时的那个场面。
皇帝不作为，一层又一层的官家剥削，百姓拼命的活着……
咬牙切齿勒紧腰带，即使胃里塞满泥土也在拼命挣扎的活着……
“这场故事的主角并不是这个道士，而是那位被道士救下来的孩子。”
“那孩子原本是降俘之人生下来的，本应该是在那场灾难中死去的人得了‘神仙’的青睐，被放在身边好吃好喝的养着。”
“武艺，道术或是奇门八卦，这位人们嘴里的‘神仙’都交给了这个孩子，一副将他当做传人的样子。”
“在瞎子见到那场围剿前，瞎子只是知道这个人是降俘之人的后代，后加入满族民族共同体的原汉族马姓氏族。”
“这样他才得了马修瑾这样一个名字。”
“其实当年瞎子是真的觉得这个人厉害，不是八旗子弟也没有系统学习过，却还能屡建奇功一路拜封侯位。”
“那个时候的侯位啊，那需要多少的军功才能堆出来……”
“先生，”感觉到黑瞎子的手臂在不断收紧，吴难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知道这个人嘴里说的这一切都是他曾经最美好的记忆“这位的确很厉害。”
“您能有现在的成绩，和这位也脱不开关系吧。”
“有这样仰慕的强大存在，您一路咬牙坚持来到现在这样的高度也有想要成为年少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
“您的毅力我认可，只是这成长路上的引路人也同样重要不是吗。”
“是啊……”
长叹一口气的黑瞎子松了松自己的手臂，吴难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也是从弱小一路成长过来的，这一路的任何苦难都成为了他的垫脚石，他踩着自己亲手搭出来的梯子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同样的高度。
道上的人都说这位是靠他才能站稳脚跟，可又有几个人亲眼见到过他为此付出的努力。
一次次的拼尽全力后的站起，一次次受伤到无法挪动的脚步，他能有如今这样的成绩又怎么会是那些人口中无用的菟丝花。
就算是真的是朵花是根草，这位也应该是吃肉的霸王花。
他愿意委身在他的身下是这个人温柔的性子不愿意看到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止一次听见过他梦中喃喃低语着喊痛。
如果不是因为他，吴难又怎么会如此甘愿。
会任由自己胡闹，甚至更过分一点都可以，只要是他就可以，这是吴难默许的。
黑瞎子的心不是死的，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吴难为他做出的多次让步，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人明明可以不用在乎却还是一次次为他放宽底线。
这个人如果不是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长起来的人，那他这一生要有多顺遂过的该有多安稳啊……
总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会陷到更深的地步，黑瞎子暗叹自己也算是越老越多愁善感起来了。
之后他接着开口将自己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说给吴难听。
“可是每个朝代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功高盖主。”
“咱们最尊贵的人靠着他站稳了脚跟，之后他们的通病就出现了。”
“当时那一场围剿，街道小巷还是河面都被染成了红色。”
“所有的努力被人夺走，自己的存在被只手遮天的人抹除，连他拼命换来的功绩都被平均分给了其他庸才。”
“那日之后知情的所有人都被灭口，无论老少都是如此。”
“瞎子当时藏的好啊，加上瞎子的地位和府里人的运作，瞎子才得以保全性命，这也是瞎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远赴德国的缘由。”
“在之后的事情小少爷也知道，日寇侵华，八国联军……”
“咱们奋起反抗，十四年的战斗啊，在无数同胞的努力下，咱们胜利了。”
“先生，”挣脱开黑瞎子怀抱的吴难半蹲在他身前，他伸出手握住了那双泛着凉意的手“咱们胜利了。”
是啊，胜利了……
他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