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传来,小灵挎着篮子进来。
俩人心照不宣地停止对话。
“参哥哥,这位大侠说不去厢房,就住在你屋,你看......”
大侠?
黄参心里“咯噔”一声,这称呼听得特别扭。
不过也怪不得小灵,谁让他介绍纳兰风野是他的江湖朋友。
他轻咳一声:“那个......”
话音未下,纳兰风野放下碗筷,径直往房间走去,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
“参哥哥,你这位江湖朋友也太目中无人了吧?”不灵忍不住吐槽。
虽然刚才被他迷了一会,但很快清醒过来,如此桀骜不驯又冷漠危险之人,只能远观不能近瞻。
还是黄参这种暧男靠谱。
“黄族世代为医,不欢迎这种江湖朋友,参哥哥......”
“好了,他就住这两天,忍忍。”
小灵撇嘴,放下蓝子正要离开,想起什么,又说:“你今晚睡哪?要不你住厢房,那边已打扫干活。”
“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小灵点头,离开房间。
黄参向院子后方走去,雾气氤氲的温泉水,纳兰风野静坐在池中,双眼闭合上,四周被雾气包围。
黄参褪去衣物走进池子,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看着他,温润的声音响起:“天然温泉对你体内寒症有帮助。”
“你意思是,让我多泡?”纳兰风野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夹着几分疲倦。
“也不用太多,每天一泡,配合内服药,根除寒症不难。”
“千觅怎么样?”纳兰风野转换话题。
“你是问她的病情还是心情?”
“两样都问。”
“病情稳定,只要保持每天一炙一药,一个疗程后可彻底清扫体内黑尸虫毒素。”
“至于心情,平静又有些许紧张与激动。”
“你观察她挺细致。”
纳兰风野语气平静,可落在黄参耳中,却像被人抓住把柄似的,一瞬间紧张。
不过他很快恢复平静:“医者,望闻问切,从小训练出来。”
“医者甚多,像你年纪轻轻造诣颇深的不多。”
“纳兰公子谬赞。”
“可是呀,你的后人并没有像你一样继续将中医发扬光大,而是选择经商。”
“我听王妃提过,人各有志,经商也未尝不可。”
“是,但是,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就是人格有问题。”
“他觊觎什么?”
纳兰风野缓缓睁开眼,隔着雾气,深深看了黄参一眼。
即使眼前人不是21世纪的黄参,但仍逃不开他对蓝千觅有不该有的想法。
只是现在的他有自知之明,不敢乱来。
奈何千觅身中毒素,离不开他的治疗,否则,他不会让他接近她。
“什么东西让纳兰公子如此在意?”黄参眼底闪过疑惑,“难道他在生意场上与你是竞争对手?”
纳兰风野轻嗤一声,语气里全是不屑:“就凭他?”
“既然没有,你一个长辈,大人有大量,不必跟小辈计较。”
纳兰风野不想继续这话题,闭上眼,又问:“黄参,你可听说过天山有无底之谷?”
黄参怔了怔:“纳兰公子,你是问归墟吗?”
“嗯。”
“归墟在渤海,不在天山。”
“谁说归墟一定是渤海?”
“古人言......”
“古人一定是对吗,再说了,说不定古人在混淆视听,不想让后人找到此处。”
黄参眨了眨眼,差点跟不上他跳脱的思维:“纳兰公子,何出此言?”
“我是未来人,我知道的事自然比你多,听说黄族药童自小就往天山上跑,想必你对天山不陌生。”
“是,但是......”黄参低头思索一会,“天山确实有一个深谷,谷下有一条溪流,弯弯曲曲,随着山脉流向远处,至于是不是归墟,或者哪一段才是归墟,我不知道。”
纳兰风野嘴角微扬,睁开眼,带着一身水珠,往岸上走去。
“喂,你真的不去厢房睡?”
纳兰风野没理他。
“你能不能把床还我,我认床。”
纳兰风野披上衣服,径直往屋子走去,背后传来一句:“难得本太子不嫌弃你的狗窝,哪来那么多废话。”
黄参语塞,双掌一击,溅起一阵水花。
“什么鬼太子,明明是朝延钦犯,真是大言不惭。”
***
白族。
白裳挑了几件细软及重要物品塞进包袱,轻装上阵,趁黑跃出外墙,往山头方向飞去。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白族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而她,却选择在这个重要日子逃婚。
她深知自己的决定会给白族带来灾难,但,与自己幸福相比,她选择后者。
宋小刀才是她要托付终身之人,而不是那个后宫佳丽三千的弄权者。
黑夜中,她回头一望,眼中生出一丝酸涩。
张灯结彩的白族在她眼中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丁点光。
那可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千万般不舍,终究是作出抉择的时候。
出身无法选择,但眼下之路,她得闯一闯。
“再见了爹娘,再见了白族的兄弟姐妹。”
她决绝地回头,往山头方向飞去。
圆月高挂,没多久,她看到断崖下大石边拴着一匹战马。
五天前,她暗中命人在山中备好马,就为今天所用。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与宋小刀远走高飞,从此长相厮守,她加快速度,落在断崖下。
“宋郎呢,怎么还没到?”她四处张望,“应该在来的在路上。”
她拍了拍身边黑色战马,抬头看向天上的一轮明月。
正月十五,圆月高挂,天寒地冻,抵挡不了她那颗热切跳动的心。
是的,她的人生即将拉开新篇章,想想也激动不已。
北风呼啸,只影形单,四周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偶尔几声狼叫声,不见来人踪影。
她开始急了。
随着时间流逝,她越发焦灼,不停回来踱步。
“他忘了?”
“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忘?”
“他被发现了?”
“不应该,他行事稳重,轻功又好,即使发现也可能躲开,不可能来不了。”
“他变卦?”
更不可能,我堂堂白族千觅不求名利,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于他,他没有退缩的理由。
“宋郎,你在哪?”白裳望着苍凉的苍穹,人生第一次生出无助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