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
一道惊叫声打破宁静。
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新娘马上就要梳洗换妆,此时下人发现白裳不见了。
被褥下放了两个枕头,白裳不知去向。
白族如临大敌,抗旨悔婚,悔的还是未来新皇之婚,朝延怪罪下来,一个也逃不掉。
白天书大发雷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周乱作一团,站在门边的白迎松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几天前,他发现白裳行踪异常,鬼鬼崇崇,于是暗中观察一阵,发现她让下人买马。
白族不缺马,她买马做什么?
于是跟了一段,发现马栓在山上。
白裳偶尔上山陪娘亲,要匹马也合理,所以没往下查,今儿出这么一桩事,他才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她要做什么?逃婚?”
想到此,白迎松心跳加速,瞧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外面,趁人不备,来到马厩,解开马绳,跃上马背,快速往山上跑。
近乎绝望的白裳听到马蹄声,神色一振,看向前方。
漆黑天幕下,一匹马在朦胧月色下狂奔而来。
她激动得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喊:“宋郎,宋郎......”
马停,马上之人跳下马。
“宋郎,宋......”白裳拉住他的衣袖,当看清来者样子时,愣怔在原地。
“宋朗是谁?”白迎大声松质问,脸上难以掩盖的震怒。
白裳摇头,松开他的衣袖,恐慌地往后跑。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追上前将她拦下。
白裳不停地摇晃脑袋:“哥哥,你当作没见过我。”
“欺君犯上,白族会因你而面临灭顶灾难,你让我怎么当作没见你?”
“哥哥,我不要嫁进皇宫,也不想当什么王妃,我的下半生我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他瞧了一眼四周,“你的宋郎呢,让你甘愿舍弃族人、舍弃白族上百条人命的宋郎在哪?”
白裳哽咽,望了一眼北风呼啸的四周,泪流不止。
“跟我回去,趁现在还有转弯的余地。”
“哥哥......”她哭得不能自已。
“哥哥知道你心里苦,但,那也是你的命啊,你所嫁之人是未来君王,将来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后,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哥哥......”
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白迎松忍不住问:“宋郎是谁?难道天下还有人比准新皇更好?”
白裳泣不成声。
“你平常接触的多数是白族子弟,甚少与外人来往,难道,他是白族人?”白迎松努力回忆,脑海想不起哪一位姓宋。
“说,是谁?”
“哥哥,他真的失约吗?”白裳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
“马上就要天亮,此刻白族乱作一团,而你要等之人无影无踪,可见毫无担当,贪生怕死,如此品行之人,怎么托付终身?”
“哥哥,他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你还对他心存希望?”
白裳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绝望地望向前方。
“我比你懂男人,要来早就来了,若不来,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会出现。”
“哥哥,我如此爱他,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为什么他如此对我?”
白迎松蹲下,抚摸她头发:“傻孩子,世途险恶,人心难测。”
“或许,他被耽误了。”白裳仍死心不息。
白迎松抬头望了一眼天色:“为了让你死心,我再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再不出现,乖乖跟我回去。”
白裳点头,满脸泪痕地坐在地上,定格地望着前方。
白迎松陪她坐在地上,直到约定时间到。
***
皇宫。
御书房,纳兰若成一边看奏折,一边被进进出出的人扰得烦躁不安。
书房外到处张灯结彩,十套大红礼服正摆在眼前让他挑选。
“随便。”他瞧也不瞧一眼。
“皇上?”
“你们烦不烦?”
他朝下人大发雷霆,吓得一众下人连忙跪下。
“皇儿,明天是你大婚,怎么能随便?”静妃声音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向静妃娘娘请安。
纳兰若成放下奏折,上前迎接:“母后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明儿恐怕连礼服也不肯穿。”
“没有。”
“还说没有?平民婚事也讲究三书六礼,何况你是未来的君王,繁琐是正常,你得有耐性。”
纳兰若成看了一眼成排的大红礼服,指着其中一套说:“就它。”
“是。”下人领旨,纷纷退去。
“母后,礼服已选,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去休息。”
静妃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奏折:“皇儿也早点休息,明天是你大婚日子,礼节繁多,需养足精神,好好迎娶你的王妃。”
“知道了,母后请。”
静妃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开。
门启门关,书房变得安静。
嘈杂声消失,他内心的烦躁也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虚无,就好像内心缺了一角,让他振作不起来。
他回到龙椅上,拿起奏折,却无法集中精神。
屋外响起阵阵礼炮声,此刻正是元宵佳节,处处欢声笑语,只有他对灯孤影,孤独寂寞。
自从上次被蓝千觅打了一巴掌后,他再也没找过她。
不找,不代表不想。
他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可今晚,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精神,她的影子一直占据脑海,挥之不去。
窗外烟火升起,绚丽夺目,填补不了他内心的缺失。
理智终究败给思念,他站起来往太子府走去。
蓝千觅站在窗前,目光越过高厚的宫墙,看向外面。
今晚元宵佳节,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一轮明月挂在雪花似的梨花树上,分外明亮静美。
如此美的窗景,今晚之后恐难以再见。
蓝千觅站在窗边,仙狐趴在窗台上,一人一狐,配上窗外景物,妙不可言。
推门声响起,接着是低沉的脚步声。
仙狐双耳竖起,双眼一瞪,敏捷地跳出窗外。
蓝千觅扭头,看到一身紫衣向自己走来的纳兰若成。
她几分意外,以为他不会再来。
犹记得,当天的一记响耳把他打得傻眼了,独坐在桥上久久未回过神。
自此,他再也没踏进太子府。
想到明天一别再见无期,蓝千觅突然觉得以往的一切都不重要。
既然纳兰风野能放下恩怨,她又有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