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碎石杂乱地铺陈着，马蹄踏在其上，发出声声闷响。
张凡等人的队伍行至一处松柏林时，司徒念儿突然勒住缰绳。
“诸位，有件事……我瞒到现在。”
攥着缰绳的手，指节发白，声音压得极低，
“那日带队屠寨的掸国边军，领头之人是……是三皇子。”
苏澜的坐骑猛地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她死死攥住马鞍，惊声问道：
“三皇子，哪个三皇子？是掸国的……还是咱们大夏国的那位？”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她仍紧怀着一丝侥幸。
可司徒念儿的下一句话，彻底碾碎了她的幻想。
“咱们大夏国的。”
司徒念儿嗓音低沉而清晰，像是怕众人听不清，又像是怕自己说不出口。
苏澜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和愤怒。
她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他不是在皇城养尊处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掸国边军搅和在了一起？”
司徒念儿深吸一口气，将他们在梁州城和临沧郡偶遇三皇子一行人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声音愈发凝重：
“不止三皇子，同行的还有豫州中级武灵学院的另外五人。”
听完司徒念儿的讲述，苏澜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他们的毕业考核任务与你们相同。”
沉默片刻，她忽然低声道：
“依我看，三皇子会和掸国边军搅在一起，多半和你们的毕业考核有关。”
“三皇子或许是想借此机会，在考核中取得好成绩，从而在皇室和朝廷中赢得更多的声望和权力。”
火萱儿忍不住追问道：
“可三皇子为何能够调动掸国边军？他一个他国的皇子，这不合规矩啊！”
司徒念儿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说道：
“名义上自然不能。”
“但他以上国皇子之尊'请求'协助，掸北总兵苏七度又怎会拒绝？毕竟……”
她的话没能说完，但在场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火萱儿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所以三皇子是借苏七度之手，既完成了考核，又赢得了声望。”
“这还搞什么毕业考核啊，分明是作弊嘛！”
“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来，简直把皇室的颜面都丢尽了！”
孙昊阳似乎一直对三皇子等人先前的行为耿耿于怀，他眉头紧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他屠杀黑虎寨做什么？”
“柳大当家他们早已改过自新，不再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本可以相安无事的，他至于赶尽杀绝吗？”
苏澜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睿智，缓缓道：
“三皇子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血影盟行踪诡秘，短时间内难以追查。很显然，此次的毕业考核，他们根本没有查到血影盟的头上。”
“如今，毕业考核的时间期限将至，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又不愿耗费太多精力去深入调查，便干脆随便灭个山寨，好向上头交差。”
“所以……”
张凡喉结滚动了一下，
“柳大当家他们，不过是三皇子交差的筹码？或者说，仅仅是替罪羊？”
“正是。”
苏澜轻叹一声，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凶，并不重要。”
孙昊阳紧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骂道：
“这该死的三皇子，为了自己的私利，近百条人命说杀就杀！”
火萱儿也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就是，他身为皇室子弟，本应心系百姓，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简直猪狗不如！”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对三皇子的愤怒之中时，
司徒念儿却轻轻皱起眉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依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众人闻言，纷纷投来不解的目光。
火萱儿急切地问道：
“司徒姐姐，你这是何意？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司徒念儿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她微微仰起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我们按照汪副盟主的交代行事——”
“先混入黑虎寨，再徐徐图之，结果会如何？”
众人听了司徒念儿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孙昊阳瞪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脱口而出道：
“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死在寨子里！”
“就算当时亮明身份，说明是来执行考核任务的，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或者干脆装作没看见，直接对我们下杀手……”
话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张凡眼神变得愈发深邃，若有所思地说道：
“司徒，你的意思是……三皇子不仅要剿灭黑虎寨，还想借机除掉我们？”
司徒念儿微微颔首，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地说道：
“没错，这种可能性极大。”
“三皇子生性多疑，又野心勃勃，再加上我们之前又与他结下了梁子。”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张凡，接着说道：
“特别是你，张凡，你在先前的比试中，可是让他颜面尽失。”
“你们想想，”
她继续分析道，
“偌大的掸北，土匪窝点何其多，他们为何偏偏对黑虎寨赶尽杀绝？”
“又为何如此凑巧，恰好在我们前来完成血影盟安排的任务时动手？”
孙昊阳咬了咬牙，恨声道：
“好啊，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就算事后我们的尸首被发现，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推脱说这是掸国边军所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准确地说，”
司徒念儿纠正道，
“三皇子的主要目标恐怕就是我们，黑虎寨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
火萱儿听了，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所以柳大当家他们……其实是因为我们才遭遇了这场劫难……”
张凡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倒也不尽然。“
“黑虎寨既然敢公开与血影盟作对，即便没有这次，恐怕血影盟迟早也会对他们下手，只不过这次恰好是个绝佳的时机罢了。”
微风拂过林间，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见树叶沙沙作响。
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既为无辜牵连的黑虎寨众人，也为眼下险象环生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