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年轻的士兵攥紧了枪杆,可更多人只是低着头——他们早就听说了义州的惨状,明军的火炮能把城墙轰出丈宽的缺口,真要打起来,不过是白白送命。金顺福看在眼里,心里更慌了,偷偷拉了拉李茂允的衣袖:“将军,您别硬撑了!士兵们都怕了,您就算想守,也没人跟您守啊!”
李茂允甩开他的手,刚要再说什么,城下的使者又喊了:“李守将!半个时辰到了!降还是战,给个准话!再拖延,大明火炮可不认人!”
李茂允猛地拔出长刀,刀尖指向使者:“回去告诉王大勇!我李茂允生是朝鲜人,死是朝鲜鬼!想拿德川城,先踏过我的尸体!”
城上的士兵被他的气势震住,有几个老兵率先举起长枪:“愿随将军死战!”可更多人还是没动,有的甚至悄悄往后退了退。
金顺福见状,腿都软了,扶着垛口才没摔倒,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不能跟李茂允一起死,得想办法活下来。
王大勇在阵前听得清楚,眉头皱了皱:“既然他不识时务,那就打。”话音刚落,他身边的旗手猛地挥下红旗,“火炮营,点火!”
朝鲜军队人少,又不出城野战,明军只能用火炮开路,一路上进展顺利。
几十门火炮同时喷出火光,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铁弹带着尖啸砸向城墙。第一发铁弹就砸在了北门的城楼,木梁“咔嚓”断裂,瓦片和木屑像暴雨般往下掉,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砸中,当场没了声息。
城上的士兵瞬间乱了,有人扔下弓箭就往城下跑,有人抱着头缩在垛口后,之前喊着“死战”的老兵,也慌得手忙脚乱。
金顺福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躲到城墙根下,看着李茂允还站在垛口前,举着长刀喊“顶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悄悄爬起来,趁着混乱溜下城头,直奔府衙——他要去找明军的使者,他要投降,他要活下来。
第二波火炮又响了,这次铁弹砸在了城墙的夯土上,瞬间崩开一个两丈宽的缺口,碎石混着冻土往下滚,几个试图堵缺口的士兵被埋在下面,只露出一只手。
李茂允红着眼,抓起身边的滚石就往缺口扔,可明军的火炮还在响,缺口越来越大,城外的明军步兵已经列好方阵,拿着盾牌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城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是金顺福,他带着几个亲信,举着白旗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别打了!我投降!德川城投降!”
李茂允回头看见这一幕,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铠甲。他指着金顺福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金顺福!你这个卖国贼!”
城上的士兵彻底乱了,没人再守,纷纷扔下兵器往城里跑。明军步兵趁机冲过缺口,很快就控制了城头。李茂允握着长刀,想冲上去跟明军拼杀,却被两个明军士兵按住肩膀,长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挣扎着,嘶吼着:“放开我!我要跟你们拼了!”
王大勇走进城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李茂允被绑在旗杆上,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污,却还在喊“宁死不降”;而金顺福则穿着整齐的官袍,躬着腰跟在明军参军身后,脸上满是谄媚的笑,一边走一边指着府衙的方向:“大人,粮仓在那边,军械库的钥匙我也带来了,城里的百姓都安分,绝不会给明军添麻烦。”
王大勇瞥了金顺福一眼,又看了看旗杆上的李茂允,对身边的士兵说:“把李茂允带过来,别伤他。”
士兵解开绳子,把李茂允押到王大勇面前。李茂允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让我投降!”
王大勇看着他,语气平淡:“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杀你。但德川城已破,你再抵抗也没用。”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金顺福,“你看他,为了活命,连国家都能卖,你觉得这样的人,配跟你谈‘忠勇’吗?”
李茂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好看到金顺福正小心翼翼地给明军士兵递茶水,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突然觉得一阵无力,颓然地低下了头——他守得住自己的骨头,却守不住贪生怕死的同僚,守不住早已涣散的人心,这德川城,终究还是丢了。
金顺福见王大勇没为难李茂允,心里更松了,凑过来笑道:“将军英明!李守将就是太固执,其实降了大明多好,有官做,有粮吃,比在朝鲜强多了。”
王大勇没理他,只是对李信说:“派人看住李茂允,别让他寻短见。再让金顺福带路,去清点粮仓和军械库,务必安抚好百姓。”
金顺福连忙应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带路!”说着,他小跑着走到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王大勇,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丢了活命的机会。
李茂允被士兵押着跟在后面,看着金顺福的背影,又看了看城里慌乱的百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初春的风裹着硝烟的味道吹过来,他突然明白,有时候,比敌人的火炮更可怕的,是自己人骨子里的贪生怕死——这才是朝鲜真正守不住的原因。
与此同时,在德川城以西的官道上,一队朝鲜士兵正仓皇逃窜。他们的甲胄歪歪扭扭,有的甚至光着脚,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手中的兵器早已扔掉,只是拼命地向前跑。
这些人是周边地区的驻军,得到李茂允命令后,启程支援德川城,只是还没到德川就遇到了明军斥候骑兵,双方当即交战。
朝鲜军队很快就溃败了,现在他们身后,明军的骑兵正在追击,马蹄声越来越近,不时有士兵被追上,惨叫一声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快!快跑!明军追上来了!”一个朝鲜士兵嘶吼着,脚步却越来越慢,他的腿被箭射伤了,鲜血染红了裤腿,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