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郑养性表现的像个二百五,但能说服自己姑姑放弃封后,能屹立四朝能不倒的怎么会是傻子?
就其行事所为来看,郑养性不仅不傻,而且是个聪明人,大大的聪明人。
不仅聪明,没有任何政Z抱负的郑养性,对于生意一道十分有天赋,如今京师及周边一带,郑养性将香水的生意已经扩展的七七八八。
别看郑养性没什么实权,但尊崇的地位毕竟摆在那里,虽然可能心底看不起他,但任谁也要给他三份薄面。
以前养尊处优纵情于声色的郑养性,如今似乎终于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以前整日坐衙灌一肚子茶水枯坐的他,如今也坐衙了,整日间就想着怎么去坑那群达官贵人们的钱。
甚至在承揽了香水这个生意的伊始,郑养性竟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自当起了“货郎”,特意在大氅里面挂满了瓶瓶罐罐,逢人便敞开衣襟,神神秘秘地问:“兄弟,要好货不?”
如果后世仍有中关村,仍有卖盘的那些人,估计要奉为郑养性为祖师爷。
在如此卖力的推销下,香水的生意一下子就打了出去,达官贵人们为此趋之若鹜,郑养性也赚得盆满钵满。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自己的姑姑是神宗贵妃的身份,又将香水的生意打入了后宫。
要不怎么说郑养性这个人心思活络呢?
这可是韩林和何歆都未敢想过的道路。
后宫里的妃子们对香水的执念更甚于达官贵人,反而成为了香水最大的买家,后宫是最容易出现攀比和争风吃醋的地方,你买,我也买,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个性和与众不同,自己瞎捣鼓了一些香型来找郑养性定制。
定制嘛,当然可以。
不过,得加钱,几倍几倍的那种。
于是郑养性又化身为“加钱”都督。
妃子倒是无可厚非,但另一个群体韩林和何歆是没有想到的。
太监。
因为去了势,太监在小解后很难清理干净,因此常年都有一股子尿骚味,这让他们极度自卑,甚至不敢在当值时去放尿。
往常,太监们都会拿熏香来遮掩,但熏香的味道木气太重,同时香味很容易挥散,难以持久,但香水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点,其不仅香味各异,而且只要撒一点就可以整日甚至数日留香。
这也让香水成为了熏香最好的替代品,而太监又有贪的传统,长期居于宫内,大把的钱没处花,即便香水很贵,也舍得买。
与太监相比,宫女这个群体买的就不多了。
一个是她们确实很难有什么钱,另一个对于太监喷香水妃子们也乐见其成,毕竟谁也不想与尿骚味为伍,但宫女可不一样,要是其喷洒了香水,就会被妃子们视为僭越,有不轨之心。
虽然有宫女想搏一搏,倾尽所有偷偷买来,在崇祯临幸各宫时喷上一些,希望能够藉此改变命运,但至今没有一个人成功,甚至这半年以来就已经有五六个如此行事的宫女死于非命。
整个皇宫内苑开始香气飘飘,郑养性的口袋也鼓鼓囊囊。
他都乐开花了,订单哗啦啦地往乐亭甩,甚至已经排队排到了好几个月去,据闻,因为供不应求,京城内甚至还出现了黑市,寻常的香水已经被炒到了数倍之价。
而这也是韩林和何歆商议建立在酒厂的里面再开设几个香水的作坊,来扩大生产的底气所在。
纵情于笙歌犬马,无心朝政的外戚才是好外戚。
原本,那些言官们为了完成任务,还时不时地参他一本,但如今看他完全无意此道,也就将他放弃了,数月以来一个参本都没有的郑养性反而为此嘬起了牙花子。
对于廷臣和言官们来说,郑养性的所作所为是好事。
但对于他来说可并非如此,如果在皇帝面前一直没有声息,一个是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另一个参他还能时不时地露个脸,叫皇上莫真个忘了他。
因此,“加钱都督”甚至托了周延儒的关系,叫其麾下的言官每个月必须参他一本,找一些行为不端,欺男霸女来说事。
总之,京师的生意在郑养性的经营下异常红火,日进斗金,找到了人生价值的郑养性觉得,当初帮韩林救纪勇,是他娘的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因此他也投桃报李,对韩林的很多事情也十分上心,两个人可以说结成了一个比较牢固的盟友关系。
香水生意的火热,这是早就有预料的,只是没有预料到能这么红火。
去年时,韩林就与何歆、吕蒙子两个人商议,香水这件事要扩大一些,而秦楼楚馆则成为了他们下一个目标。
由此,吕蒙子去年十月时便随着去琉球的船队一起出发,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琉球,而是江南。
别看如今北边和西边烽烟四起,但江南之地仍然是天下最繁华,最富庶的地方,连普通百姓也十分讲究奢华和排场。
江南,既有陪都南京的两岸情怀,又有精心调校的扬州瘦马,楼馆林立、莺燕群集,乃是自诩风流的文人骚客、豪绅大族最喜欢游历的地方,韩林和何歆觉得,如果单论市场规模来看,仅陪都南京就是京师的数倍。
这样的市场规模,自然不能放过,因此对于南方比较熟悉的吕蒙子就被派了过去,除了调研和开拓市场,韩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那便是叫其归乡。
吕蒙子因为蚀了本钱,无脸归乡,滞留在北地已有一十八年之久,他在新安卫是有家的,甚至还有老婆孩子,徽商“好离别”,和许多徽商一样,他老婆刚刚有了身孕,他就出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寥寥几封书信互通,只知道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真的应了那句,如若父子在外相见但不相识。
也不能怪吕蒙子无情,这个时代的徽商几乎都是如此。
起初对于归乡这件事,吕蒙子还有些不愿,甚至抗拒。
但韩林只说了一句话。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耳。”
在乐亭营的商事当中,何歆主内,而吕蒙子主外,虽然何歆的权利看起来更大一些,但吕蒙子比她并不差,由于他要长期行走于外,与豪绅富商甚至达官贵人们商谈,韩林许了他便宜行事,只要是商事上,他都可以自决,有乐亭营做靠山,说是翻身了也不为过。
听了韩林的话,吕蒙子当即跪下磕了三个头,泪眼朦胧地对着韩林道:“昔日在锦州时东家说是小人的机缘,没想到短短一年半就应验,大人之恩形如再造,小人没齿难忘。”
出门在外这么久的吕蒙子如今也终于要回来了,而想到他传递回来的另外一个好消息,韩林就更加高兴,对着旁边的二狗子问道。
“昨天叫你问的事,你问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