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家属院,林家。
叮铃铃,叮铃铃。
一连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彻屋里,林建州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人还有些糊涂,刚要去摸放在床头的手表,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揉了揉脑袋,还有些糊涂,看了一眼手表,才六点半。
往常这个时刻,习惯了早起的他已经起床穿衣了,最近升到部长后,可谓日理万机,整日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回了家,还要办公到深夜,睡眠质量一下子就差了……
咚咚咚!
他还在醒困,终于察觉过来,误以为在做梦的敲门声是真的,挤了挤眼睛这才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谁呀?”
“爸,您的电话,沈叔打来的!”
“小乔?”林建州一愣,这才意识到她口中的沈叔,“是千重同志?”
“对,电话还没挂……”
她的话还没落音,林建州就急匆匆的披着衣服把房门打开了,一边快步的往楼下冲去,一边问道:“你妈呢?这才六点半你怎么就起来了?”
“我妈买菜去了,我起来给朵朵乐乐洗尿布呢,我晚上要上课回家很晚,就早起一会儿!”林楚乔引着她爸下楼,心情还不错。
“哎,你妹妹弄两个娃回来,倒把你们这帮兄弟姐妹给累坏了!”林建州没好气的说。
“爸~”林楚乔嗲了嗲,“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您快接电话去吧!”
她说完话,跑进了厨房,提了暖瓶出了门,在院子里蹲着洗衣服去了。
林建州看了她一眼,快步来到沙发侧,抓起电话喂了一声,听了几句,眸光便是一凝,“这么大事情?千重你放心,我马上去一趟燕大……好,你放心,有任何情况我第一时间跟你联络,放心,向南他不会有事儿的!你在东海忙你的,好,这个电话我记一下,嗯,挂了!”
放下电话,他把记下来的便签纸折好放进口袋,看了一眼蹲在院子里的女儿,想了想又拨出去两个电话,这才起身去卫生间迅速的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抓起挂在门边的公文包便急急的出了门。
刷!
门口恰好驶过来一辆吉普车。
“爸,您还没吃早饭呢?这么早您要出去?我给您做吧,不耽误时间……”林楚乔一听外头的车声,一扭头父亲已经在门里穿鞋了,赶紧站了起来,有些局促。
她预感可能出了大事儿。
“来不及了!我得马上走!”林建州摆摆手往外走,快要出院门的时候,又回身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女儿,走过来把挂在树上的外套拿给她,“入冬了,天气凉,你小心一点儿,别冻着了!把外套穿上!回屋去洗!”
“爸,东隆当啷的,好吵的!幼薇她们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外头他们听不见!我没事儿的!”林楚乔摇摇头,甩了甩满是泡沫的手,“您还是挂在树上吧,我也不冷,运动了一会儿热了!”
林建州抿抿唇,心疼道:“这个家,你最是体贴你兄弟姊妹,是爸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爸~瞧您说的!”林楚乔灿烂一笑,“我现在就很幸福!真的!您快去吧!”
她把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推着父亲出门,眼见他快要上车,才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建州叹了口气,“念薇医院!”
林楚乔浑身一震,鬼使神差的关了半道铁门,坐下后她望着这一澡盆冒着泡泡的尿布,视线忽然温柔起来,随即动作开始加速。
……
念薇医院,李向南办公室。
“你赶紧回部里一趟,把我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一声姜部长,一个字都不许漏,清楚了没?”
“知道了洪部!”
“去吧!”
看着下属从窗户跳出去,洪凯旋自己都不禁苦笑了一下,但很快眸光又坚定起来,抬头看着他钻进车里快速离去这才放心。
不远处一些穿着保卫科衣服的人正在快速的朝院门口集结,洪凯旋知道,现在崔今东和山本十九郎在念薇医院相会的事情已经被各方人马知道了。
这个消息,将很快传到燕京各个角落,引起各方人的不同反应。
他更晓得,人们关心的不是崔今东会和山本发生什么,而是今天的山本和李向南会发生什么。
霓虹国被抓了几个技术间谍,可是跟这座念薇医院有直接关系。
曾经就因为李向南,让霓虹国在国际上的名声大打折扣。
现在霓虹国驻龙国大使山本十九郎就在念薇医院。
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有一种即将爆发大冲突的前兆。
恐怕即便在街头巷尾的市井小民们听到这事儿,都会嚷嚷两句打倒霓虹帝国主义,打倒小霓虹这样的口号!
如果燕京大学那些个爱国青年再听闻霓虹国的大使可能要找李向南麻烦,就凭现在李向南在他们群体中受到崇拜的程度,那不来给李向南撑腰,就对不起李向南这一等功功臣的付出!
“要下雨了洪部!”
耳边传来雷进的提醒,洪凯旋这才发现屋内已然被肃杀的冷风吹的纸张簌簌作响,他低头看去,不禁一惊。
才七点钟!
想象中天清展明,天光破晓的情景没有发生,窗外依旧是一片浓郁的黑色。
暮秋的苍穹像被一只巨手拧干了最后一抹天光,铅灰色云层自天际线疯狂堆叠,恍若上古巨兽垂落的鳞甲。
晨雾尚未散尽便被碾作齑粉,整座校园在云影下褪成泛灰的旧胶片,楼宇轮廓被压迫得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坠入混沌的漩涡。
行道树的枝桠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仿佛有无数隐形巨人在玩弄提线木偶。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那是积雨云在酝酿亿万吨泪水时渗出的咸腥。
哗啦!
洪凯旋一把将窗户关上,他听见雷进喊了一声严校长,身边便骤然一空,将脑袋贴在窗户上一看,还穿着薄外套的严松推着车正在狂风中前行,单薄的身子快要被风卷走。
他打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
“眼镜儿校长!”雷进在地上寻了一阵,把眼镜递给严松,接过了他的车。
洪凯旋上前迎着严松,在狂风里喊道:“严校长你接到电话了?”
“大雨要来了……我们进去说!”严松把眼镜儿戴上。
洪凯旋刚要点头,眼前便是一白。
一道闪电将云层撕开蛛网状的裂痕照射在了他和严松的身上。
哗啦啦!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天幕在这一刻裂开豁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洪凯旋刚拉着严松上了台阶,后背就被大雨淋透了。
遮天蔽日的雨幕便将世界笼罩了。
滴滴!
这时一阵引擎声传进众人耳朵,脱了外套正在门口拎水的洪凯旋严松和雷进抬头一瞧。
就见一辆吉普车刺破了雨幕停在了楼前,林建州钻进了雨幕又钻出了雨幕,浑身湿透的站到了众人面前。
“洪部长?严校长?你们也来了?”他看到众人便是一愣,接着脸上便满是惶急的神色,扭头看向雷进,“小雷,向南的手术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霓虹国的大使真的在这里?”
雷进刚要张口回答,就听到走廊里一阵骚动,接着明章菊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喊道:“雷主任,院长他们手术结束了!”
“……”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