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的指尖,划过令牌凹槽,沙哑的嗓音穿透整个战场,森然笑道:“这是你们汉人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如今却成了覆灭大明的利器!”
汉人宝贝?
除了秦枫之外,所有人都齐齐大惊,死死盯着帖木儿手上的血色令牌,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
令牌反转,一道道血纹,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清晰可见。
撒马尔罕城的城墙砖缝里,开始渗出墨色的磁沙,如活物一般攀附上一座座傀儡残躯,竟让刚才被破坏掉的傀儡,重新焕发生机,摇晃着站起身来,令无数明军立刻想起刚才的大恐惧,瑟缩着脚步退后,不愿再与这些非人的家伙为敌。
呵……
秦枫摇摇头,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惊奇至极。
不论前生今世,都从没有清晰的记载,关于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中的墨家传承。
遗留到后世的,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即便是查遍古籍,也只能找到一些关于墨家思想的描述,压根就没有真正墨家的精髓流传下来。
传说中,墨家主张人和人之间的平等兼爱,反对侵略战争,推崇节约,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掌握自然规律,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地。
莫非,这就是这座撒马尔罕城,虽然不具备太强的攻击力,却将城池本身的防御经营得宛若铁桶一样的根源所在?
数百年前,甚至千年之前,究竟是墨家的哪一代子孙,竟是出走中原,来到西域,在遥远的沙漠戈壁滩上,竟建立起如此不可思议的机关文明。
这期间,又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困苦,才形成了今日足以抵抗大明数十万大军的守城机关?
大明军中,无数目光,先后落在那一袭白衣身上。
难道,连国师大人,都无法破解这恐怖的机关杀阵么?
此刻已是深夜,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将茫茫大漠都化作一片银白。
然而,清冷的月光,也无法掩盖浓重的血腥气,在撒马尔罕城内外,尸骨堆积如山,有守城的帖木儿士兵,也有刚才在恐怖机关下丧生的大明精锐。
这场大战,从昨日中午,打到现在,已经接近十个时辰,然而居然重新拉回了对峙的均势,彼此心有忌惮,谁也不敢贸然动作。
大明西征主帅徐达,站在阵列最前,稍稍仰头,望向城头上神色狰狞的帖木儿。
虽然外城的大门依然洞开,但竟不敢跨越进去。
不多时,粗略的战报汇总到徐达这里。
刚才这一战,尽管后来神机营猛轰西北角,打开通道,让大部分明军逃了出来,但仍然有超过一万的大明勇士,将生命永远留在这座血肉磨盘当中。
可怕!
如今,只是稍稍休整,城中的那些机械傀儡,竟然重新站了起来,站在遍地尸首当中,站在城墙废墟之中,身上的金属光泽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瘆人,令人不寒而栗。
先稳住阵脚,再徐徐图之!
徐达迅速做出了决断,至少在找出破解对方机关杀阵的办法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看似防御孱弱的撒马尔罕城,因为无处不在的可怕机关,简直像是禁地一般,足以让任何强大的军队,视为畏途。
“徐达!你就这点胆量?”
帖木儿的冷笑,划过月夜,将手中的玄铁令牌骤然反转,顿时在城墙上翻涌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一个黑影,被缓缓吊了起来。
“蓝玉将军!”
明军中,有人失声惊呼,一时间目眦欲裂。
被铁链穿透肩胛骨,高吊在城楼的,正是明军大将蓝玉。
刚才神机营聚集在东南的炮火,没能伤到蓝玉,但终究让蓝玉失陷在城池中,成了帖木儿一方的俘虏。
“哼!大明名将的骨头,倒是够硬!”
帖木儿独眼倒映着蓝玉浑身凝固的血痂,指尖操纵机关,城下的机关阵再次起了无人理解的变幻,一具足有三丈高的青铜傀儡,长身而起,巨掌中腾起巨大的青铜刀锋,高悬在生死不知的蓝玉天灵盖上。
嘶!
明军眼见着己方大将被如此折辱,眼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四皇子朱棣的指节捏的发白,一身蟒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耳畔,仿佛还响彻不久前蓝玉的疯狂疾呼,让他不要顾及其他,只管炮轰城墙,为大部分明军打开通路。
可是现在,望远镜里的蓝玉,头颅低垂,分不清是死是活,破碎的铠甲间,隐约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唯有被铁钩贯穿的右臂,竟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蓝将军!”
神机营中首先响起压抑的啜泣,因为刚才正是他们的炮火覆盖,间接导致了蓝玉如今的境况。
很快,啜泣声连成一片,让整个大明的军队,都陷入了深沉的悲戚当中。
所有人都怒火中烧,哪怕能够吞噬人命的内城机关阵,仿佛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越来越多的目光望向徐达,只等他一声令下,就算用人命去堆,也至少把蓝将军的遗体抢回来,不能让他遭受帖木儿狗崽子如此侮辱。
呼!
徐达神色沉凝,一再挥动令旗,镇压周遭的异动。
然而握持令旗的手掌,早就被徐达掐出血痕。
一生戎马,南征北战,很少被人如此当面挑衅。
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正是凭借城中的机关阵。
徐达也看了出来,这些可怕的机关,不管是地底的地刺,还是青铜傀儡,似乎都不能离开城池太远,所以帖木儿只能想方设法引明军入城。
这个当,当然不能上!
其实这只是很粗浅的战略,以徐达的敏锐,岂会连区区激将法都看不出来。
可是……
蓝玉怎么办?
徐达叹了口气,内心能够轻易做出理智的决断,但从情感上,实在是难以接受。
这机关阵,莫非真的是无法破解么?
众人望着徐达,但徐达却是望向秦枫。
国师。
大明国师。
你来自七百年后,那么是否知道,在此后七百年,是否出现过这种机关阵列,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