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无咎的表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这不止是因为被肯定,更因为天演神将这话透露出的另外一层信息。
他从前作为骨头怪时经历的那些都是真实的。
并不是因为自己走进了某个人的回忆。
陈景安闻言松了口气。
天演神将这时看向他,紧接着取出了一枚骨头状的玉简。
“这就当是汤水的餐费。当初我击杀了元迟,这里面记录着他的一些心得,对你们应该会有帮助。”
陈景安没有推辞。
做完这些,天演神将就准备动身离开了。
他这人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会因为客套就久留下来。
陈景安将玉简递给陈无咎。
他正色道:“你只管修炼,将来证道的神位祖父会替你解决。”
“多谢祖父。”
陈无咎拿上玉简就离开了。
等他回到住处,迫不及待将这枚玉简打开。
下一秒。
陈无咎整个人再度沉浸到玉简里。
他睁开双眼,发现面前黑乎乎的一片,当他尝试着用双手感知周围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递回来。
骨头——
自己好像是被一群骨头给压住了。
这是在哪里?
陈无咎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自己为数不多的方向感,尝试着将顶上的骨头摘掉,沿着缝隙塞进左右和下方。
他整个人就以这种缓慢的速度不断上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陈无咎当即奋力钻出。
乌压压的天空,很快有雨水降下。
浓烈的血腥味被雨水洗礼过,反而变得愈发刺鼻。
陈无咎被熏得快要晕厥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陈无咎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他奋力睁眼,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但自己实在做不到。
陈无咎只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倒是一个命苦的,竟然出生在黄泉下界那种地方。不过你也算是苦尽甘来,竟然遇上了我,你是真的很幸福。”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老五了。”
“你前面,还有四位哥姐,大姐叫做小九幽,二哥叫做小木头,三哥叫小冰子,四哥叫小火花。”
“而你,就是小骨头!”
接下来,陈无咎就到达了这人的家。
按照他的说法,这里叫孤儿院,只收留无父无母的小孩儿。
陈无咎也见到了他口中的几位哥姐。
大姐小九幽,虽然是女子,但却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二哥小木头,最喜欢捣鼓些种植的事情。
三哥小冰子,生性清冷,不过他的模样是最帅的。
四哥小火花,性子活泼,风风火火。
现在再要加上自己。
陈无咎最擅长的就是烹煮食材,还有熬制骨头汤,他被几人称作是大厨。
这孤儿院的日子倒是无忧无虑的。
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自己始终没能见到那人的模样。
可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每当自己快要抓住那点灵感的时候,仿佛就有某种力量隔绝了自己的想法。
……
视角再次切换。
陈无咎仿佛看到了无数年之后的自己。
他站在一座巍峨的骸骨堡垒之上,身下无数骸骨构筑了一座座要塞,无数骸骨兵马齐聚。
他的正前方,有一群黑白色调的生灵出现。
这些生灵仿佛具备着特别的感染能力,他们身后的一切,包括后方的远景,似乎全都被剥夺了颜色,只剩下黑白。
随着这群生灵的重振,那股黑白的格调就如同病毒一样席卷而来。
陈无咎听到了自己口中出声。
“不可让他们离开地府!”
紧接着,自己就杀进了那黑白色调的人海之中。
陈无咎这时切换成了旁观者的视角。
他看到了一颗颗充满色彩的气泡飘起,每一颗气泡的表面都倒映着画面,陈无咎看见了孤儿院时期的自己。
只是,这些气泡上的色彩快速消失。
他感觉的心也被挖空了一大半,仿佛那部分被他珍视的记忆也永远消失了。
一种撕心裂肺的情绪在蔓延。
紧接着,无数的白骨从上方跃起,快速将他们压下,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地表。
最终,一块完全由白骨遗骸构成的平原出现。
陈无咎可以很肯定的给出答案。
这里就是葬骨平原!
那枚玉简中的内容戛然而止。
他回过神来,眼神中仍然带着一丝患得患失的感觉,尤其是另外一个“自己”传递过来的那种决绝与悲痛。
从黑暗中来,又回到黑暗中去。
只看结果并没有变化。
但这个过程塑造出了一个完整的他。
陈无咎心念一动,整个人来到了葬骨平原。
从前,他将这里视作是资源地,可在有过那段经历之后,陈无咎再看下方的这群白骨,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亲切感。
陈无咎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自己的感受。
这人选很重要。
祖父?
他从小将自己带大,与那位孤儿院长有点相像。
可是陈无咎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事情。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将那位“孤儿院长”摆在了与“祖父”相当的位置上。
这不过是因为一段不上不下的记忆。
他怪没良心的,竟然要将一个自己甚至不记得模样的人摆在与祖父同样高的位置上。
面对这样的自己,陈无咎也觉得他着相了。
他惭愧到不敢直面祖父,于是干脆找上了亲爹陈青易。
父子俩在轮回空间会面。
陈青易如今已经是大魔头了,他对于各类情绪的感知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他一见面,就看出了陈无咎的状态不对。
打从父子相认以来,这是第一次。
陈青易眉头一挑,感慨之余甚至有些惊喜。
自己就这一个儿子。
他也没想到,自己打小就是一个问题男孩,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替儿子排解烦忧。
陈无咎短暂犹豫,开口道:“爹,我想停止‘葬骨平原’与外面的交易,有可能永远不会恢复了。”
陈青易点了点头:“好,一切照你的意思。”
陈无咎听到这话顿时放松了不少,于是缓缓讲起了自己经历的事情。
他幼时无父陪伴,却在那位孤儿院长的身上感受到了对父亲的濡沐。
陈无咎没法印证,更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对不对。
比起他,父亲儿时是祖父带大的,他应该比自己更具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