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无垠无际,色彩迷离。
这里没有星辰日月,只有永恒翻滚的、如同沸腾星云般的混沌气流,以及在其中沉浮不定、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破碎法则碎片。
最近一段时间,那些潜藏在混沌海深处、如同亘古礁石般的强大存在们,都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
仿佛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正在酝酿,搅动了这片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死水。
源头,似乎指向那位统御混沌的至尊——林烬!
此刻,林烬的身影正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速度在混沌海中穿梭。
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混沌神光,所过之处,狂暴的混沌气流自动平息,如同臣子为君王让路。
每一次他看似随意地抬手,虚空中便有一缕精纯到极致的混沌本源道则被强行剥离、汇聚,如同温顺的光流落入他的掌心。
然而,伴随他的每一次接近,那些蛰伏在混沌海各处的大能们,无不心惊肉跳,灵魂深处涌起难以抑制的恐惧。
他们清晰地记得这位混沌之主刚登临绝顶时的铁血手段。
并非没有挑战者,那些自恃古老、桀骜不驯的存在,曾试图撼动他的权柄。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如同拂去尘埃般随手镇压!
久而久之,敢于直面其锋芒的,已然寥寥无几。
这其中,最不服气、也最难缠的,当属混沌海初开时便诞生的空间之祖!
他的本体,乃是一株贯穿了无数维度、根系深扎于空间本源之中的空间柳!
为了彻底封印这个滑不溜手的家伙,林烬当初也颇费了一番手脚。
当林烬的身影再次撕裂混沌,降临到那片被重重空间褶皱和法则锁链封印的绝地时,空间柳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银色树干微微震颤,无数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柳叶簌簌抖动。一个古老、晦涩,带着几分惊疑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混沌之主……亲临……是为了……彻底解决在下吗?”
林烬悬停在封印之外,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一股几乎要冻结时空的恐怖杀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却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杀他?代价太大!
空间之祖已与混沌海的空间法则几乎融为一体。
杀他,等于重创混沌海的空间本源,届时无数依附于此的大世界将空间崩塌,生灵涂炭!
而且,想彻底湮灭这等存在,绝非易事。林烬原本并无此意,只要他安分守己。
然而,这家伙太不老实!
若非之前窥探许嫣然命运线时发现了异样,林烬都未曾察觉,这老东西在漫长的封印岁月里,竟偷偷摸摸分化出了一道极其隐秘的分身!
那道分身早已潜入天乾大世界,甚至爬到了地下君王的地位,更棘手的是——它与许嫣然的前世,那朵净世神莲,产生了纠缠不清的因果!
林烬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空间柳那庞大的银色躯干,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柴火。
他绝不接受这老古董当他的侄女婿!
更何况,这家伙的本性,与未历情劫前的自己如出一辙——冰冷、漠然,根本不懂何为爱人!
就算他那分身沾染了些红尘气,林烬也绝不相信他能给嫣然幸福。
一旦嫣然深陷其中,结局必然是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林烬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不带一丝情感:“你搞的那些小动作,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嗡——!
空间柳那巨大的躯干猛地一震!
无数银色的柳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亿万把利刃在互相刮擦。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它所有的侥幸。
怎么可能?!那个分身是他耗费无尽岁月、剥离了自身最核心一丝空间本源、以秘法送入下界轮回,才得以瞒天过海的存在!
其因果早已被他用空间迷障层层掩盖,如同沉入混沌海最深处的尘埃!
混沌之主……他是如何发现的?!
林烬无视了空间柳那剧烈的反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
他伸出右手,那修长的手指在迷离的混沌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指尖微动,一缕缕比混沌本身更幽暗、更纯粹的法则之力开始凭空汇聚、压缩,如同在他掌心孕育着一颗即将爆发的微型黑洞,散发出让空间柳的每一片叶子都感到灼痛、崩解的毁灭气息!
“我给你两个选择。”
林烬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主宰生死的冷酷:
“一,” 他指尖那颗毁灭的“奇点”微微跳动了一下,周围的混沌气流瞬间被抽空,形成一片绝对的真空地带,“现在,立刻,收回他。”
“二,”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空间柳的核心,“把他变成彻底的、独立的个体。从此,他的因果、他的命运,与你再无半分瓜葛。是生是死,是福是祸,皆由他自身承担,与你无关。”
两个选择,如同两条冰冷的绞索,悬在了空间之祖的“脖颈”之上!
收回他?
意味着那耗费巨大代价、寄托了它未来唯一逃脱希望的分身彻底消失!
剥离出去的那丝本源也将永远无法收回,如同断臂之痛!
变成独立个体?那更是釜底抽薪!
不仅失去分身,更意味着它彻底失去了对那道本源和那份因果的掌控!
那个分身未来无论成长到何种地步,都与他再无关系,甚至可能成为敌人!
空间柳的意识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银色熔岩。
它巨大的树身表面,那些虬结的银色树皮如同活物般蠕动、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亿万柳叶疯狂摇曳,银光乱闪,仿佛在无声地咆哮着不甘。
“混沌之主……真是……霸道!” 一个压抑着无尽怒火、如同无数空间在摩擦的艰涩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那不过是……在下寻求一线生机的小小尝试……对尊上您的统治……绝无半分威胁……难道……连这也要赶尽杀绝吗?!”
它不相信林烬会仅仅因为一个下界分身就如此大动干戈!
这其中必有它不知道的原因!
林烬的回答,是更加冰冷的沉默。
以及,他掌心那颗毁灭“奇点”骤然加剧的坍缩!
恐怖的吸力爆发,连周围封印的法则锁链都开始扭曲、哀鸣,发出刺目的火花!
“等等——!” 空间之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那古老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惶,“混沌之主!可否……给在下一个理由?!”
林烬置若罔闻,掌心的毁灭之光愈发炽盛,周围的法则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选一!我选一!” 空间之祖彻底慌了,急声嘶吼,“我立刻收回他!”
林烬掌心的毁灭之光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散去,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明智之选。”
空间之祖巨大的树身剧烈震颤,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一道无形的、跨越了无尽时空的联系被强行切断、回收!
与此同时,遥远的、位于天乾大世界核心地底深处的一座黑暗王座之上。
那位掌控着庞大地下势力、气息阴冷而强大的黄发君王,察觉莲主回归后,端坐在王座上发愣。
他该以什么面貌去见这位故人!
得设计个震撼点的出场方式,帅到她!
突然,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无法抗拒的撕裂感传来!
“不——!!”
暗主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布满裂痕。
他瞬间明白了真相——自己并非独立的个体,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分身!
那高高在上的本体,竟如此轻易地就将他舍弃!
他不甘心!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他疯狂地燃烧起体内所有法则力量,试图分离出一丝最纯粹的本源意识,寻求一线渺茫的转世生机!
轰!
黑暗王座连同他整个身躯,连同那丝挣扎的意识,在狂暴的能量中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点点如同萤火般的金色尘埃,瞬间消散在空气里。
大殿内,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们的君王……连同王座一起,人间蒸发了!
混沌绝地中,林烬敏锐地捕捉到空间柳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波,他点了点头:“很好。”
“我不杀你,” 林烬的声音恢复了淡漠,“但你也休想再有任何动作。”
林烬抬手对着虚空一划,无数条由最精纯因果法则凝聚而成的暗金色锁链凭空出现,
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空间柳的每一根枝干、每一片柳叶,将其存在的每一丝痕迹都与混沌海空间本源更紧密地捆绑、禁锢!这是一种比单纯封印更彻底的“冻结”!
空间柳的意识深处涌起滔天的怨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烬的身影再次撕裂混沌,消失无踪。
林烬在混沌海中只停留了半月,收集了足够的混沌本源道则,便准备返回蓝星。
在他即将踏出混沌海的瞬间,眉心猛地一跳!
一股玄之又玄的感应传来——命运长河似乎因为他的干预,发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修正!
一条被强行斩断的因果线,竟以另一种更隐晦、更难以察觉的方式,重新续接上了!
“怎么回事?” 林烬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回到蓝星的家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兴冲冲地撕裂空间,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萧宇梁!
“二哥!二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萧宇梁满脸红光,兴奋得像个孩子。
林烬压下心中的疑虑:“嗯?”
“落樱!落樱她怀孕了!”
萧宇梁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我要当爸爸了!就在刚刚,我感觉到她体内有一股全新的、无比纯粹的生命灵蕴在凝聚!那股气息……很特别,很强大!”
林烬心中那丝不祥的预感瞬间放大:“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掐指推算,强大的神念瞬间穿透层层时空,落在那股新生的灵蕴之上。
推算的结果,让林烬这位混沌海之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先是愕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彻底黑沉如墨!
“居然……真的是他?!” 林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阴魂不散!这样都死不透?!”
他刚刚处理了空间之祖的本体,以为那个黄毛就没了。
可万万没想到,那丝灵识在彻底消散前,竟被混沌海本能地判定为“无主纯净本源”,恰好被在海蓝捕获!
海蓝当时正为女儿远行而心绪不宁,感受到这股纯净又带着一丝熟悉的灵蕴,以为是混沌海赐予的某种祝福,便下意识地将其引导、送入了落樱体内!
孽缘?
还是……正缘?
想要解决的黄毛,转眼成了自家兄弟即将出生的孩子?
这让他这个当二伯的,以后该如何面对?!
萧宇梁看到林烬非但没有喜悦,反而脸色阴沉,顿时有些忐忑:“二哥?怎么了?这孩子……有什么问题吗?我刚才也算过了,他的来历很干净,本源纯净强大,是难得的良才美玉啊!”
林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以萧宇梁他们的境界,确实算不透空间之祖那等存在的根脚。
他拍了拍萧宇梁的肩膀,语气复杂地将空间之祖的来历、那个分身黄毛的始末,以及这缕灵识如何阴差阳错转世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萧宇梁听完,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二哥,我明白了。但是,无论他前世是谁,有多么不堪的因果,既然他选择了落樱的腹中降生,那么,他就是我和落樱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落樱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孩子!”
看着兄弟眼中兴起的父爱,林烬心中的郁结忽然散开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郑重道:“我告诉你真相,并非要你区别对待。只是想让你知晓前因。记住,无论前世如何,他降生在这里,便是你萧宇梁和落樱的骨肉!他也只会是你们的孩子!我这个当二伯的,也会把他当成亲侄子一般,真心疼爱,护他周全!”
萧宇梁听到林烬的承诺,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脸上甚至重新浮现出促狭的笑意:“二哥,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爷注定的……娃娃亲啊?”
他挤了挤眼睛,“连你这混沌海之主都没能彻底斩断他和嫣然的因果线,这不就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更在你之上?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林烬被这突如其来的“娃娃亲”论调搞得一愣:“啊?”
萧宇梁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眉飞色舞:“等会儿我就去跟许洲和海蓝说说!咱们两家知根知底,让他把这小子当童养夫养在然然身边,从小培养感情,多好!至于以后能不能成,那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呗!”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岁数好像差了点……然然都十八了,这小子还是个胚胎……”
林烬看着萧宇梁那副“捡到宝”的模样,哭笑不得道:“你这猪崽儿还没生出来呢,就惦记上别人家的好白菜了?”
萧宇梁嘿嘿一笑,理直气壮:“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然然在外面被别的黄毛拐跑强吧?”
(江城蓝星公寓里,正沉浸在女儿离家忧伤中的许洲莫名打了个喷嚏,心中警铃大作:谁?!谁在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