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邺城之战中,典满率亲卫回援时与杨再兴激战,战败被俘后却获赠刻有“杨”字的金疮药。与此同时,蜀军虽未破城却成功撤退,而这盒来历不明的药,悄然在魏军阵营埋下猜忌的种子,一场围绕信任与背叛的风波即将在魏宫深处掀起。
邺城皇宫笼罩在铅云之下,朱红宫墙爬满斑驳裂痕,墙根处的青苔被雨水浸得发暗。巍峨的承明殿飞檐上,铜铃在风中发出喑哑声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寒鸦。
穿过三重宫门,甬道两侧的石灯台积着厚厚一层灰。御花园里,枯萎的荷梗横七竖八插在荷塘泥水中。昔日繁华的曲水回廊,朱漆已渐渐剥落,露出底下泛白的木质纹理。
转过太极殿,忽见一名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而过,手中还拿着数枚破碎甲片。
鎏金铜狮把守的寝殿门口,十余名禁卫倚靠着廊柱一边歇息,一边小声谈论着白日里的那场大战。
寝殿内,紫檀木案上摊着皱巴巴的战报,烛台上的牛油蜡烛结着长长的烛泪。曹植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抖,墨迹在羊皮纸上晕染成一片墨团,他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这邺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片刻后,朱门外传来细碎叩响。宦官尖着嗓子禀道:\"陛下,孙太医求见,称有急事相告!\"
曹植恍然回神,整了整衣襟沉声道:“宣他进来。”
话落,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孙太医快步迈入殿中,稽首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曹植挥了挥手,眼底满是焦灼,“典满、许褚二将伤势如何了?”
孙太医忙起身回道:“微臣已为二位将军诊治过了,许将军只是受了些内伤,臣已开了几副散瘀活血的方子,调养七日便能痊愈。”
言及此处,他话音微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道:“只是典将军……”
曹植见状,猛地起身,大步上前攥住太医手腕,道:“典满怎么了?莫不是伤势难治?”
“并非如此。”孙太医摇头道,“只是……臣问诊时,恰见典将军正在敷金疮药。出于医者习惯,臣便询问了一番药的来历,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那药盒上竟赫然刻着个‘杨’字。”
曹植闻言,神色骤变:“当真?那典满是如何解释的?”
“他说是家传之物……”孙太医话音未落,曹植已松开手,负手踱至窗边。
寒风卷着枯叶扑打窗棂,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割裂在墙上。
“哼!家传金疮药,又怎会刻着敌将姓氏?”曹植盯着跳动的火苗,眼底翻涌着猜忌道。
孙太医见龙颜阴沉,试探道:“微臣听闻,今日战场上,典将军与那杨再兴缠斗许久,这药……”
“够了!”曹植猛然甩袖,袍角扫落案上狼毫,“此事到此为止。你继续照拂二将,不许走漏半句风声。”
待孙太医退去,曹植拾起毛笔,却已再无心批阅战报。他思索着那金疮药上的“杨”字线索,往事纷至沓来——典韦曾为父亲战死沙场,如今他的儿子却带着刻有敌将姓氏的药回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半炷香后,曹植猛地一拍桌案,声如沉雷道:“速宣许仪、典满觐见!”宦官高声应\"诺\",即刻领着人快步往宫外而去。
待脚步声渐远,曹植走到殿外,将值守禁卫唤至跟前,低声吩咐道:“速调一队刀斧手,暗藏殿内听令,见朕掷杯便动手。”禁卫统领抱拳领命,迅速抽调人手布置去了。
亥时初刻,宦官领着许仪与典满前来复命。曹植扫视殿内,确认毫无破绽后,沉声道:“宣!”
许仪与典满刚踏入殿门,厚重的殿门便从外锁上。许仪神色骤变:“陛下,这是何意啊?”
曹植闻言,朝他招了招手,语气不容置疑地道:“许仪,到朕身侧来。”
待许仪走近,曹植猛然转头盯着典满,厉声喝道:“典满!今日,可有事情瞒着朕?朕劝你最好从实招来!”
典满扑通跪地,声音发颤:“陛下,末将罪该万死!今日在战场上,末将与杨再兴激战五六十回合后不敌被俘……本欲以死报国,可他却不仅未杀我,临走时还赠了金疮药与我……”
“荒谬!”曹植冷笑打断,“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当年长安之战时,纵是子丹与夏侯叔父、虎候、张合四人联手,尚且落得两死两伤的局面,你凭什么能与杨再兴缠斗竟五六十回合?”
“陛下,末将是与十余名亲卫合力,这才……”典满急忙开口解释道。
不等他说完,曹植便拍案而起,震得案上茶盏乱颤,道:“住口!你的那些亲卫,是抵得上张合,还是虎侯?”
话音刚落,一旁的许仪急忙抱拳求情道:“陛下,满哥儿绝非奸佞之人!既有亲卫在场,可召来当面对质!”
殿下的典满闻言,惨笑摇头道:“不必了?那些兄弟……都已战死当场了。”
“好好好!那便是死无对证喽!”曹植暴怒掀翻桌案,厉声喝道,“禁卫何在?还不速速拿下典满!”
埋伏的刀斧手瞬间涌出,将典满团团围住。禁卫统领抱拳劝道:“典将军,莫要让我等难做,我等也是奉诏行事。您……还是束手就擒吧!”
片刻后,看着五花大绑的典满,曹植语气沉痛地道:“典满,自你与许仪护送芳儿归来后,朕自问待你不薄。而你却……念在汝父的情分上,朕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言及此处,他将目光转向禁卫,道:“汝等,将典满押回府中严加看管起来,待战事一了,再行处置。”
待众人退去,许仪忙躬身抱拳道:“陛下,末将坚信满哥儿绝不会叛国,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又或是杨再兴那厮的离间之计!”
曹植见状,忙将他扶起,长叹一声道:“朕又何尝愿意相信?可那药盒上的‘杨’字、刻意隐瞒的举动……若他回城便如实禀报,何至于此啊?”
说着,他望向殿外浓稠的夜色,眼神渐冷,低声呢喃道:“时至今日,朕终是有些理解……父亲当年说出‘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时的心境来!”
沉默片刻后,曹植转过身来,语气稍缓道:“朕亦明白,这极有可能是杨再兴的离间之计。但如今战局瞬息万变,容不得丝毫差错。故此,只得先委屈典满了。
许仪,你且放心,朕并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待战事稍缓,朕定会还典满自由。你先退下吧,若有闲暇,便去典府一趟,替朕好生安抚他一番,莫要叫君臣之间起了嫌隙。”
这一夜,一盒金疮药搅动魏宫风云,君臣猜忌如乌云压城。典满被囚能否自证清白?曹植的疑心又将如何影响战局?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一盒伤药起疑云,君臣反目祸根生。邺城暗涌风波起,前路迷雾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