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在下琢磨一二!”董无点头,然后行礼告辞,转身很快,但离开的步伐远不如来时铿锵有力。
吴慢慢无声的看着大汉的背影,她感受到了对方的犹豫,作为军武贪图军功无可厚非,更何况如今皇都有两位得胜之将,宗将军和董无之间虽是同受封赏,但怎么可能没有比个高低的心思呢?
玄甲军和东临水军谁是此役头功?是最先登上独木川拖住唐真和疯剑仙的玄甲军?还是无声绕后,最先偷渡进抵首山的东临水军?
各有各的优劣,不争的话,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话已经劝了,东临水军与自己也不过是合作关系,且看他如何行事吧!
吴慢慢会转过头,看到尉天齐还站在自己身旁,于是想了想,从袖子里翻找了一二,最终拿出了一东西递到了尉天齐手里。
尉天齐伸手接过,入手微沉,拿起一看,却发现是一块足锭的银子。
他抬头看,发现吴慢慢正对他轻轻点头,带着客气的笑。
“这是。。给我的翻译费?”尉天齐嘴角抽动,感觉手里的银子沉的直压手。
吴慢慢看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会,于是又开始在袖子里翻找。
“哎哎哎!我不是嫌不够!”尉天齐赶忙阻拦,他真的有些头大了,为什么和唐真有关的家伙好像脑回路都不太正常,姚安饶就算了,你个天下棋艺最高的姑娘,怎么会觉得我是在等你要银子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青云榜榜首啊!
身后响起了女孩的偷笑声,林姑娘也没走,估计是打着伞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偷看呢。
吴慢慢停下翻找的动作,看向尉天齐,眼神里很平静,像是在等着对方说话。
尉天齐想了想,开口道:“我是来与吴姑娘谈一笔交易的。”
吴慢慢依然无声的看着他,没有回应。
“纵观整个皇都大局,多方势力角逐人皇玺,按理说大家都是敌人,但唯有吴姑娘和我应当属于没有根本冲突的关系。”尉天齐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姑娘不计较儒道大势的背景下我与真君的争名,如果我也不去想为何剑山会将不出世的诛天剑赠与我。”
吴慢慢偏了偏头,先不说后面关于“无罪魔童”之死和“真君三错”的因果,只说前面,既然大家都想要人皇玺,那为什么自己和尉天齐没有根本冲突呢?
“因为我知道,姑娘要的不是人皇玺,而是水波平。”尉天齐声音低了下来。
吴慢慢笑了,浅浅的。
天下谁不想要人皇玺,谁不想自己的扶持的皇子能够登上人皇之位?你三教凡夫昏了头吗?
“因为姑娘选了五皇子,而五皇子是最不可能继承人皇之位的,即便他是皇子里心性最好最聪明的那一个。”尉天齐束手而立,忽然之间就把一位皇子排挤出了争储的大戏。
心性最好?最聪明?你说的是姜麟?
那个怯懦的小孩子,那个全场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
只说今日家宴上的表现,姜赢面对重压依然站起,为戏班争命,最起码有个仁字。
姜介虽然处处挑事,但主动出击,算得上足够的有野心。
姜甲话少,但当姜赢站起,自己也紧随而起,即便恐慌,但面色丝毫不露,必内藏傲骨。
只有姜麟,一直胆小怯懦,如无知幼子,每有大事发生都会进退失据,最是不堪大任,最自在的时候竟然是在给吴慢慢剥果子的时候。
“他还是太年轻了,有太多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不和人说,就没有人知道。以为在自己卧室里做,就不会被人看见。以为那些想法能永远藏在心底,直到爆发时让所有人都震惊。”尉天齐说到此处,脸色微暗,“年少多聪,偏逢巨变,终成大怨。”
吴慢慢缓缓收起了笑容,她重新审视尉天齐,然后缓缓看向他身后的方向,刚刚那位林姑娘就是消失在那片阴影中的,林姑娘身后的龙场也是如此消失在大夏和书院的阴影下吧。
可他们掌握的那个皇宫中的天命阁分部,竟然已经将这些信息搜罗的如此细致了。
姜麟那个孩子真正的模样不是家宴上的那个他。
而是在那个在东临城入海口的那艘逆水而行的小船上,对着天命阁阁主说出“让大夏脱离儒门”的五皇子姜麟。
是那个带领东临水军千里南下,占据首山的五皇子姜麟。
这每一件事的串联都不是简单地一句话一个命令啊!
那时的少年一言一行中哪有怯懦模样,他不仅能听懂吴慢慢的话,还能承担执行的责任,这还不算聪明?这还不算心性?
可如此优秀,尉天齐为什么说选他就代表吴慢慢不想参与人皇玺的争斗呢?
。。。
皇都麟王府
麟王府是王府中最小最偏的一座,甚至与其他哥哥相比有些过于小了,少了五六进院子不说,花园也是小的可怜,只看面积甚至比不上一般的一品二品大员的居所,只能和三四品的官员同住一条街上。
夜色已深,府里不算多的家丁和下人都已经休息,把姜麟从小带到大的奶娘小心的打开了姜麟卧房的门,探头看了看,暗淡的火光下,小小的人影在床上安睡。
奶娘便轻轻关上房门,这是她的习惯,每晚会查夜,因为姜麟从小就有踢被子的毛病。
房门闭合,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直到脚步声远去,床上的孩子忽的坐起,姜麟扫视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他掀开被子走下床,没有穿鞋,而是爬到床下,打开了一处暗格。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或者王府印信,而是一枚纸鹤。
很普通的白纸鹤,姜麟十分小心的把它捧了出来,可以看见纸张的边角已经泛黄,而在略微锋利的折角处也有了隐隐的磨损,可见被人把玩过很多。
他把纸鹤轻轻放到床上,然后退后两步,从暖凳上拿起自己玉制腰带,缓缓对着纸鹤跪倒,然后无声的磕头。
“娘,儿子回来了。”
他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