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十喉头滚动,单膝重重跪地,拳心贴地叩首:\"老祖,弟子受教了。\"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托住。
陈长生望着这个追随自己数百年的忠仆,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啊,李四十,还是太心软。
对敌人的仁慈不是善,是养虎为患。\"
他抬手虚点,方才激战的残痕尽数湮灭,地面重归光洁如镜,\"修真界从来不是讲慈悲的地方,心软之人,连自己都护不住。\"
李四十浑身一震,额头沁出冷汗。正欲再言,却见陈长生已转身走向陈一,周身寒意尽数化作绕指柔。
\"走吧,我们回家。\"陈长生伸手擦去少年脸上的血污,指尖在莲花胎记处顿了顿。这细微的动作,让陈一鼻尖陡然发酸,刚止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师尊!\"陈一突然想起什么,急切说道,\"还有闻风、紫藤、林云、雨桐他们,我们一同飞升而来,如今都在明月宗!\"少年话音未落,身后想起了脚步声。
赤霄长老踩着满地星辉疾步上前,玄色道袍下摆卷过凝结血珠的青砖,腰间的宗门玉牌随着动作撞出清响。
他满脸涨红,浑浊的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抱拳行礼时几乎要将上半身弯成满月:“老祖!陈一弟子的同门好友已悉数拜入我明月宗,弟子特来禀报!”
他刻意加重“悉数”二字,袖口滑落露出内里崭新的暗纹锦缎,显然是为这场面特意换上的体面装束。
陈长生垂眸凝视着赤霄长老鬓角新添的霜白,袖中星辉凝成光点落在对方颤抖的手背上,将深深弯下的脊背缓缓托起:\"难为你了。\"
他的声音裹着岁月沉淀的温度,却让整个演武场的空气都泛起微微震颤,\"明月宗肯在危难时收留他们,这份情谊,昆仑记下了。\"
赤霄长老喉结剧烈滚动,干涸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方才刻意强调的\"悉数\"二字,本是想在老祖面前彰显宗门诚意,此刻却被这轻飘飘的回应震得心头剧颤——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位隐世强者眼中,或许从来不在意那些刻意的讨好,唯有真心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陈一望向陈长生,将他们飞升后遭遇追杀、洪天长老生死不明,以及明月宗仗义收留的经过娓娓道来。
话音未落,陈长生忽然垂眸,指尖划过虚空凝出半面破碎的青铜镜:“那背后主使之人呢?”
陈一仰头望着师尊,眼神中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却强撑着挺直脊梁:\"师尊,此人已经被张龙仙王当场击杀!\"
话音未落,场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那道挺拔身影。
张龙长老负手而立,玄色战甲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却丝毫不减其英武之气。面对众人打量,他神色淡然,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陈长生目光扫过张龙染血的披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抬手轻挥,一道温和的灵力裹着疗伤圣药飞向张龙,声音沉稳有力:\"做得不错。\"
张龙笑着行礼道:“多谢老祖夸赞。”
陈长生衣袂轻扬,周身星辉凝成无形威压,将满地狼藉尽数抚平。他目光扫过战场残骸,沉声道:“四十,你来处理后续。”
李四十抱拳应道:“是!”声音铿锵有力,满是不容置疑的果决。
陈长生转而看向陈一,眸光瞬间变得柔和,抬手轻轻抚去少年脸上的血污:“走吧,跟我回去。”
陈一咬了咬嘴唇,眼眶再次泛红,低声道:“师尊,洪天长老……”
话音未落,便哽咽得说不下去。洪天长老为护他重伤,生死未卜,这始终是他心中难以解开的结。
陈长生温声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说着,抬手轻轻按在陈一肩头,掌心暖意透过衣衫渗进皮肤,安抚着少年紧绷的神经。
…………
仙界边陲的凡人聚集的地方,一间歪斜欲坠的茅草屋前,青衫男子抡起锈迹斑斑的斧头劈向木柴,青筋如枯藤般在他布满老茧的手臂上凸起。
腐叶堆里爬出的潮虫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却被浸透汗水的粗布衣裳黏住,挣扎着再也动弹不得。
\"蛮牛,吃饭了!\"屋内传来妇人沙哑的呼喊,伴着碗筷相碰的叮当声。
男子应了一声,将斧头重重砸进树桩,震落的木屑扑簌簌落在肩头。
他佝偻着背刚要抬脚,巷道尽头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惊起屋檐下几只病恹恹的麻雀。
\"蛮牛哥,快走!\"少年跌跌撞撞冲来,草鞋沾满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