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李二宝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他站在卧室中央，脚边放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房间里的大部分物品都保持着原样，仿佛主人只是出门短暂办事。
他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陈立国的号码。
“陈组长，我准备去清市几天，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有事找我跑空。”李二宝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陈立国的声音传来：“怎么突然要去清市？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
李二宝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街头，心里清楚陈立国这话不是随口。
他一直都是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什么都心里有数的人。
“那边的游轮要恢复运营。”
李二宝淡淡道，“之前停得太久，手续复杂，我得亲自去看看。”
“哦。”陈立国拉长了语调，像是随意，却又暗中带着探意。
“你这性子，能放着不去的地方，你绝不会跑一趟。”
李二宝笑了笑：“您要真这么想，那我更得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真没其他什么事？”
话虽轻，但语气里却带着一种隐约的意味。
陈立国其实一直都在关注。
不止是首府局势的变化，也包括李二宝的动向。
最近这几天，曼国高层接连有人事调整，财经、警署、军情几个部门的人轮番上位。
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却没太在意。
他真正等的，是一个名字：
李二宝。
按理说，这样的局面下，李二宝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在这场风暴里起到的作用，远比外人能想象的要大。
无论是赵明德、王远东，还是帕卡、颂恩，每一个关键节点的转折，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个能让局势脱轨的人，按道理，不可能不被记上一笔。
陈立国原以为，在这轮人事调整名单里，自己或许能看到“李二宝顾问”、“战略协调人”之类的头衔。
可奇怪的是：
没有。
他等了三天，那份名单更新了三次，仍旧没有。
甚至他派人去盯李二宝在国内外的账户变动，
结果连一笔异常转账都没有。
干干净净，像个真正在“避风”的商人。
“游轮航线马上要恢复运营了，我得去清市那边盯着点。”
李二宝解释道，“就几天时间，怕您正好有事找我。”
“你忙你的。”陈立国说，“自从拉猜被抓，帕卡调任首府治安理事会'临时总协调官'后，首府警署对我们的配合力度很大。”
“我们已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唐雪也押解过来了，正在突击审讯，进展很顺利。”
陈立国顿了顿，语气变得含蓄：“这一切，都要感谢某些人在背后的努力。”
李二宝轻笑一声：“陈组长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我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商人。”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在李二宝准备挂电话时。
陈立国突然问道：“郝天明是不是准备回国了？”
李二宝心头一震，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昨晚他和郝天明的谈话，连随行司机都不知道，
可陈立国，竟然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他的迟疑，陈立国笑了笑：“别紧张，是郝先生告诉我的。”
“他给您打电话了？”李二宝语气里带着惊讶。
“嗯。”陈立国平静地道，“我和他以前打过一次照面。
这次来曼国，有些事他也一直在帮忙。
我得承认，他这个人……不简单。”
“他确实不简单。”李二宝低声说。
“他打电话过来，没说太多，只提了你。”
“说他离开这边后，让我多关照你。”
陈立国笑了笑：“不过你也知道，我在这就是个客人，很多人都看我不顺眼，自身难保啊。”
“想帮你，恐怕有点困难。”
李二宝闻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陈立国在抬举自己。
抬举自己，在曼国的能量，和影响力。
已经不需要其他人，来帮忙和照顾。
“二宝，”陈立国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记住，你永远是华国公民。”
“只要没有违法犯罪，无论在哪里，遇到危险都可以向祖国求助。”
这句话让李二宝愣住了。
他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几秒钟的沉默里，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从最初与行动组的戒备对峙，到如今的彼此信任；
从孤军奋战，到如今背后若隐若现的绝对力量。
“谢谢陈组长。”李二宝最终轻声说道，“我会记住的。”
“你我之间，用不着客气。”
陈立国笑了一声，
“去吧，别忘了，不管走多远，再看不清方向，也要记住，自己回家的路。”
电话挂断。
屋内重归寂静。
李二宝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阳光照在他脸上，冷静而坚硬。
他放下手机，拉起行李箱，
走出房门。
在车门关闭的瞬间，他透过窗户玻璃看到自己淡淡的倒影。
那是一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
但在那双眼睛的深处，
有一抹几乎压不住的锋芒。
他知道，
接下来的清市，
不会比曼国更安全。
可那也是。
唯一能走的路。
……
曼国南部某处隐秘庄园，竹影婆娑，院中灯笼昏黄。
屋内铺着榻榻米，檀香袅袅。
一个穿着浅金和服的女人跪坐在地上，手中缓缓提壶，热茶倾入白瓷茶碗，水声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她的动作极慢，似乎每一滴茶水都要经过思量。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个黑衣男子俯身跪地。
“报告，郝天明的行程确认了。”
“他将在两天后凌晨乘私人飞机离境，目的地是华国南港。”
“机组、航线都已核实，没有问题。”
女人未抬头，只是低声回应了一句：“嗯。”
那声音温柔，却冷得像刀刃。
她拿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氤氲在空气中。
片刻后，将茶杯轻轻转了三圈，声音柔和却冰冷：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明白……旅途从来都不太平。”
女人端起茶杯，在鼻尖轻嗅茶香，眼神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
“让这场归途，成为他永远的终点吧。“
下属深深俯首，纸门重新合上。庭院里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茶香中弥漫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