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路过伏黑甚尔尸体旁时，乔晚香驻足。
她看了一眼他的脸，然后蹲下，双手在他身上摸索开来。
幸好，裤子口袋揣着手机的那半边是完好无损的。
“走吧。”
她的视线从伏黑甚尔身上迟疑地收回来，随后说道。
五条悟静静等待着少女做完这一切，这才继续向前走。
手机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乔晚香看见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我部下打来的，我先接一下。”
因为长久联系，她能记住这个号码，但伏黑甚尔的，她没花心思去记，毕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情况。
买到新手机的第一时间，趁无人注意她，她就与自己的部下联系过，也询问过伏黑甚尔近些天的一举一动。
那个部下当时正在盯梢，只说伏黑甚尔照常待在家中，暂时没有异动。
乔晚香让他继续盯着，一旦有情况就向她汇报。
为了不引起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注意，起先她和这位部下还有短信来往。但后面，也就是今天，这人就彻底失联了。
乔晚香猜想估计那边遇到了什么状况之外的事，否则伏黑甚尔都出现在她们眼前了，也不至于一个电话都不回，拨打过去，当然是无人接听。
而现在，能重新联系估计是把麻烦解决了。
“万分抱歉大小姐，我们跟丢了，中途遇到一群陌生的人袭击和阻挠，费了番力气解决，不过还是有几个人跑掉了，但刚刚我们抓到了这帮人的首领，不过受伤很严重，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嗯，知道了，把他看紧我等下过来。”
少女的语气波澜不惊，让电话那头的人略微感到意外。
搞砸了任务，他以为大小姐会发很大一通火，或者已经生气到了极致，声音冰冷，即将对他们这些人进行制裁。
但这么平淡的语气，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白。”猜不透大小姐的心思，就不猜了，做好分内的事。
就在乔晚香决定挂电话的那刻，她突然犹豫了，怀疑口吻问道：“等一下，你抓到的那个首领，叫什么名字？”
“名字吗？大小姐稍等。”
伴随着一声惨叫，部下回答：“他说他叫孔时雨。”
“……”
乔晚香直觉，从孔时雨的嘴里撬出话，就一定能知晓伏黑甚尔背叛她的原因。
但是，她如果现在走了，五条悟就会抱着天内理子的尸体一直等待夏油杰出现为止，现在人应该也快到了，影响夏油杰理念崩坏的一幕又会再一次上演。
但如果现在不走，也不知道孔时雨还剩几口气，能不能等到她赶过去。
怎么办？
究竟是弄清楚迟来的真相，还是抓紧机会救下另一个人。
“是抓到盘星教的上层了吗？”
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来。
“嗯，快死了。”
乔晚香这次对他不再隐瞒，且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五条悟看着少女的眼神不断闪烁着，流露出强大的纠结情绪。
他沉默地盯着她半晌，随后放任了。
“你去吧，我和杰把天内带回去。”
可让乔晚香摇摆不定的正是他会等着杰的到来。
毕竟这个阶段的五条悟，他的善恶观都是依据夏油杰的评判而参照的。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踌躇太久，她得立马做出选择。
做出决定后，她认真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
“无论怎样，悟，你等回来，我处理完事情后，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你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
五条悟平静的眸与这双含有强烈迫切性的眼睛对视，轻轻点了下头。
“嗯。”
-
“说吧，你们是用的什么方法要挟的伏黑甚尔，让他这么替你们卖命！”
乔晚香的枪抵在孔时雨的脑门上。
她一直觉得伏黑甚尔背叛地莫名其妙。
即使伏黑甚尔不告诉她，她也觉得来杀天内理子不像是他的本意。
她嘴上说是在拖时间，但对方也不像急于求成的模样。
更像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这样做。
伏黑甚尔这样的人，他不想做的事别人拿刀抵在他脖子上也不会做，那么唯一能让他硬着头皮做下去的，估计只有他在乎人受到了伤害。
他不爱惜自己的命，但孩子多少还是爱惜的。
“盘星教半年前就在谋划刺杀‘星浆体’，只是当时不知道与天元大人同化的人具体是谁，才按兵不动。”
“伏黑甚尔那家伙，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个月临时变卦，如果不是两个特级，一个一级，他不想参与进来倒还好说，但目前这种情况，除了他没人有杀五条悟的本事，他不从也我很难给上头的人交差啊。”
孔时雨说着，嘴角还在往外溢鲜血，明明已经出气长场进气短，却还要用挑衅的目光看向即将让自己丧命的人。
因为星浆体已经死了，只要任务完成自己死不足惜。
“所以你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要挟了他的儿子和女儿？”
“原本是不想的。”孔时雨解释说，“他以为他下了悬赏令，借别人的手杀了星浆体就算完成任务吗？或者说是以‘那么多人在那两个咒术师的护卫下都近不了星浆体的身，自己孤身一人又怎么能对付得了’的敷衍借口，就能交差了吗？”
“你还记得自己去伏黑甚尔家里闹了一通的那天晚上吧，知道他是怎么撕你票的么？”
“惠和津美纪每天都要上学放学，伏黑甚尔当天没外出，他想要救下两个安插在不同地点的孩子，就算再强也分身乏术，他只好答应我们。”
“你最大的失败点就在于轻敌，从头至尾都没有对盘星教作出应对措施，你以为光是只拉拢伏黑甚尔一个人就足够了吗？”
乔晚香笑了，笑得很冷。
她的确如他所说，没有把盘星教放在眼里过。
而且绑架要挟那些老套的手段，固然有用，但她不屑。
但也不会因此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她疏忽的，是被原着里的情节带进了坑里，伏黑甚尔积极地接手了这个任务，孔时雨什么都没做，静观其变。
所以她认为孔时雨这种配角人物根本不值得对付。
而现实却是，伏黑甚尔答应了她，与孔时雨毁约，这与孔时雨的利益产生冲突，因此孔时雨用孩子要挟了伏黑甚尔为自己卖命。
她的确轻敌了，她努力改写剧情，该变得美好的地方依旧还是一团糟，而人心易变，自私的、肮脏的欲念在她不关照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酝酿，滋生壮大，最后将知后觉的她一下子打入绝望的深渊里。
“所以现在这个结果你就满意了，你自己也要死了，就因为这些无脑的信徒，你知道多少人为此付出代价了吗？！”
她气愤，也痛恨着。恨着这样无能的自己，后悔着自己为什么不再谨慎一些，伤心着自己也为此付出了这么惨痛的代价。
少女拿着枪的手在颤，孔时雨知道，等她情绪消化过后，很快自己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垂下眼帘，释然又凄凉地一笑。
“人不就是这样吗？为信仰而生，也为信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