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翠,今年38岁,在一家服装厂做流水线管理,每天面对的是缝纫机的轰鸣和永远做不完的报表。结婚十五年,我和李健——一个家具装修工人——的生活就像我们亲手打制的那些桌椅板凳,外表看起来结实耐用,内里却早已被虫蛀空。
那天下着小雨,我加完班回到家时,客厅里一片狼藉。李健蹲在地上,面前散落着木屑和一把断成两截的椅子腿,他的手上还沾着木胶,眼神凶狠得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这破椅子你修不好就别修!\"我踢了一脚地上的木屑,声音里带着连日加班的疲惫和烦躁。
李健猛地站起来,木屑从裤腿簌簌落下:\"你懂个屁!这把椅子是我爸留下的,你以为我想修?\"
我冷笑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加班到八点,晚饭你自己解决吧。\"说完就要往卧室走。
\"站住!\"李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这个月家用你又超支了?\"
\"超支?\"我挣脱他的手,声音陡然提高,\"上个月你说要买新电锯,这个月又要换电动车电池,家里米油盐酱醋哪样不要钱?我打工挣的那点死工资,连给孩子买件新衣服都要伸手问你要!\"
李健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我每天在工地搬砖抹灰,油漆味熏得头晕,你倒好,在空调房里坐着数钱!\"
\"数钱?\"我几乎要笑出声来,\"李健,这十五年来,我什么时候动过你钱包里的钱?连给孩子报补习班都要提前跟你申请!\"
他突然松开手,转身从工具箱里抄起一个酒瓶,动作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砰\"的一声脆响,酒瓶在他手里碎成渣滓,锋利的玻璃碴溅了一地。
我的心跳几乎停滞,下意识后退两步。就在这时,婆婆王秀兰从厨房冲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李健!你疯了吗?\"
更让我震惊的是公公李国栋的反应。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老人抄起门边的拖鞋,\"啪\"地一声抽在儿子屁股上:\"反了天了!敢动你媳妇一根手指头!\"
李健被抽得踉跄了一下,却梗着脖子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房子可以平分!\"
我愣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十五年的婚姻,就这样被一把破椅子砸得粉碎?
婆婆冲过来把我护在身后,声音发抖:\"李健!你要是敢离婚,就净身出户!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出钱买的,轮不到你做主!\"
公公也怒吼道:\"对!谁提离婚谁滚蛋!房子归田翠和孩子!\"
我靠在婆婆肩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原来在公婆心里,我一直都是他们认定的儿媳妇。这个认知让我既温暖又心寒——温暖的是终于有人站在我这边,心寒的是李健竟然从未真正把我当作家人。
李健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突然,他冷笑一声:\"行啊,田翠,你够狠的。十五年夫妻,你连一点情分都不讲?\"
我擦干眼泪,直视他的眼睛:\"李健,这十五年来,我给你生了儿子,伺候公婆,洗衣做饭,哪一样做得不够好?你呢?工资卡从来不给我看,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我连买件新衣服都要看你脸色!\"
\"那是因为我是男人!\"李健暴跳如雷,\"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
\"放屁!\"公公一拍桌子,\"我当年开家具厂的时候,你妈照样管钱!男人赚钱养家是应该的,但女人管钱也是天经地义!\"
婆婆抹着眼泪点头:\"田翠,你别怕,妈给你做主。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的养老钱买的,当初就说好了留给孙子的。你要是离婚,房子归你和孩子,李健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我看着眼前这对平时沉默寡言的老人,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在这个家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从来都不是李健,而是这对看似软弱的公婆。
李健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完了...全完了...\"
我蹲下身,轻声问:\"李健,你真的想好了吗?离婚不是儿戏。\"
他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只兔子:\"田翠,我...我只是受不了被人管着...\"
\"所以你就拿酒瓶砸我?\"我冷笑,\"李健,十五年了,你从来没真正尊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
公公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闺女,别心软。这小子要是真心悔过,让他写保证书,以后工资卡交给你管。\"
婆婆也附和道:\"对!再犯一次错,房子立马过户到你名下!\"
我看着眼前这对护犊子的老人,突然百感交集。十五年的婚姻,我像一棵寄生在李家大树的藤蔓,看似依附,实则早已扎根。现在,是时候重新生长了。
李健还在抽泣,我站起身,对公婆鞠了一躬:\"爸妈,谢谢你们。不过...我想再考虑考虑。\"
婆婆急了:\"田翠,还考虑什么?这种家暴男...\"
\"不是家暴。\"我打断她,\"只是一时冲动。\"说完,我走向卧室,留下客厅里一片混乱。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终于让眼泪决堤。手机震动起来,是厂里同事小林的消息:\"颖姐,听说你家出事了?需不需要帮忙?\"
我擦干眼泪,回复道:\"没事,就是夫妻吵架。谢谢你。\"
放下手机,我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十五年的婚姻,说没就没了。但至少,我还有工作,还有公婆的支持,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收拾到一半,李健突然冲进卧室,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田翠,别走!我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工资卡都给你,家务我也分担!”我冷冷看着他,心却揪紧了。公婆在门外急得直跺脚:“田翠,别心软啊!”我挣扎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一刻,我究竟该原谅,还是彻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