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宇宙 大裂隙边缘 迪斯混沌世界
在大裂隙那翻腾不休、吞噬现实的边缘地带,存在着一个独特的污点——迪斯世界。
说是一个混沌世界,它更像是由不同恶魔或战帮占据的漂浮大陆所形成的一个国度。一个混沌的国度。
它的历史早已模糊在亚空间的低语与背叛的尘埃中,无人能确切说出它何时形成,又因何能在大裂隙边维持这种扭曲的“存在”。仅有的一些疯狂传说提及,它的根基似乎与“另一个纬度”的涟漪有关,但这已超出凡人的理解范畴。
与恐惧之眼或大漩涡内那些纯粹由疯狂与无序主宰的恶魔领域不同,迪斯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病态的“稳定”。
这里的天空是凝固的创伤,色彩如同淤血与锈迹的混合,不断蠕动却又有某种固定的规律。灵能闪电划破天际时,甚至会在固定的几个能量节点间跳跃。
空气沉重,充满了金属灼热、腐烂甜腥与亿万细碎呻吟混合而成的永恒背景音,但这“环境”本身却相对恒定,足以让混沌的造物在此“生长”和“运作”。
这个世界被刻意划分为几个功能明确的区域,如同一个巨大而邪恶蜂巢的巢室:
核心区:位于大陆中央,被层层叠叠、由活体合金、痛苦凝聚的骨骼以及吸收灵魂的幽光屏障所环绕。这里是迪斯扭曲律法的源头,是“夺权战令”与“升格祭坛”这两大铁则的仲裁之所。其统治者深居简出,神秘莫测,但它的意志通过遍布世界的律法符文和无处不在的、由受罚恶魔构成的“执法队”来体现。任何势力,无论多么强大,在核心区面前都需保持表面的遵从。
军阀势力区:如众星拱月般散布在核心区外围。由最强大的混沌领主、恶魔亲王、或是获得神恩的冠军统治。
他们拥有固定的领地、军队和资源采集点,彼此间仇恨与贪婪交织。
但在迪斯,他们不能随意开战。任何冲突都必须遵循“夺权战令”——正式向核心区报备,宣示目标,规定一个月的准备期,然后进行一场“合法”的战争,期间不得引入第三方势力。
胜者通吃,败者的一切(包括生命、军队、领地)皆归胜者所有。这种残酷但清晰的规则,意外地遏制了无限度的内耗,让迪斯能够积聚力量。
生产中立区:受到所有军阀势力白纸黑字(用血与契约写成)共同“保护”的区域。主要包括几个关键的“铸造世界”和“生育农场”。
铸造世界是黑暗机械教与迪斯本土势力深度勾结的产物。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据传甚至有来自恐惧之眼、那位声名狼藉的瓦什托尔的技术投资与关注。
这里的工厂如同巨型生物的内脏,蠕动着生产出融合了恶魔本质、血肉与亵渎科技的战争机器。新型的恶魔引擎在这里被不断设计、测试,然后卖给(或租给)出价最高的军阀。
生育农场则是更直观的噩梦。它们的外观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脉动着的异形子宫或昆虫孵卵巢穴。
技术源自对恶魔子宫的改造以及某些禁忌的跨纬度知识。
在这里,混沌能量被粗暴地注入快速催生的血肉之中,大规模“生产”出各种各样的扭曲生命。
它们大多智力低下,适合充当炮灰或苦力,但庞大的基数总会催生出“特殊个体”——或许是灵能敏感者,或许是狡诈的阴谋家,或许是技艺精湛的工匠或疯狂的医师。
这些“人才”是各个混沌势力补充中低层骨干的重要来源,如同一个扭曲而高效的“兵源市场”。
外环与特定夺权暴力区:生产区与军阀区之间的缓冲地带,以及一些被划定为“可自由争夺”的区域。
这里是“夺权战令”规则照耀不到的阴影,是真正的无法之地。小股战帮、流亡者、未签约的恶魔和各种变异怪物在此永无止境地厮杀、吞噬。这里也是新势力诞生的血腥摇篮,只有从这里杀出去的强者,才有资格获得一片固定的领地,进入军阀阶层,享受“合法”内战的“特权”。
除了“夺权战令”,迪斯还有另一个维持其诡异阶层流动性的装置——“升格祭坛”。
任何下层者想要挑战上层,除了发动夺权战争,还可以申请在升格祭坛进行决斗。
挑战者与被挑战者将各自获得支持者献祭带来的力量加持,支持者越多,获得的力量越强。决斗结果决定地位的更迭。这为那些实力强横但缺乏军队的个人提供了上升通道,也变相将内部不满引导至可控的、单挑性质的发泄口。
违反这两大规则者,下场是一致的:被所有势力,包括恶魔在内,联合剿杀。
曾有强大的神选冠军或大魔试图破坏规矩,结果是被潮水般的、从军阀到核心区执法队的攻击淹没,其残骸与灵魂会被制成迪斯特有的“特产”——恶魔男爵。
恶魔男爵是迪斯世界的恐怖招牌,也是对那些触犯根本规则者的终极“回收利用”。
他们的制造过程,是将受到惩罚的恶魔(通常是违反规则被击败的)强行塞进特制的、经过法比乌斯·拜尔技术“优化”的附魔战士躯体中。最终产物身高可达三到四米,宛如人形卡车。
他们并非恶魔亲王,拥有主要是物质的肉身,体内的混沌能量浓度甚至可能不如一些野兽人。
其强大源于彻底吞噬并掌控了体内的恶魔,从而能精准控制自身变异,将混沌力量副作用降到最低,并能娴熟运用来自迪斯铸造世界的精良附魔武器。
在外观上,恶魔男爵往往威风凛凛(以一种亵渎的方式),背部生长着由自身骨骼形成的武器挂架或额外肢体,用于持握更多武器或充当施法媒介。
他们的腿部通常是正常结构,即使有反关节也极其粗壮。不同混沌主神偏好的男爵各有特色:恐虐男爵擅长传送与盾击火焰;奸奇男爵多面多智,谎言与魔法并重;色孽男爵贪婪收集,装备华丽;纳垢男爵毒霾缠身,最为古老。
他们是迪斯对外征伐时最令人畏惧的精英单位,其威胁程度被灰骑士评定为“远高于普通附魔战士”。
此刻,在迪斯世界的外环边缘,一座依托于巨大生锈金属山体建造的堡垒深处,盘踞着名为“锈铜之主”格拉兹克的军阀。
他的堡垒充斥着铁锈、氧化铜的绿色以及永不消散的血腥味。
大厅由粗糙的金属板铆接而成,缝隙里渗出疑似油脂的暗红液体。墙壁上挂着的不是炫耀战绩的奖杯,而是仍在微微抽搐的、被金属框架固定的变异器官,它们闪烁着病态的光,为大厅提供照明。
格拉兹克本人坐在一堆磨损的齿轮和弯曲钢板垒成的“王座”上。
很明显,他是黄铜王座的信徒。
他穿着锈迹斑斑、沾满污渍的青铜动力甲,许多关节处裸露着粗糙的液压杆和滴答润滑液的管线。他的头盔面甲是一张扭曲的金属咆哮面孔,眼窝处是两团不稳定的红色光斑。
过去几天,一种重叠的、充满饥渴与掠夺欲望的“低语”在他意识中越来越响。
那不是单一神只的清晰旨意,更像是几股贪婪的混沌意志混杂在一起的模糊指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发出的躁动。低语的核心,指向大裂隙外围某个相对平静的星域,一个名叫“康斯奎特”的世界。
信息碎片闪烁:孤立、失联、保留着科技与传统、尚未被彻底污染……还有某种隐约的、让混沌感到“刺眼”的稳定与忠诚光芒。
对格拉兹克而言,神只的模糊旨意不重要,那些象征意义更是虚无。
他捕捉到的实际价值是:一个与帝国主体切断联系的世界,意味着防御相对薄弱;骑士技术意味着可以掠夺有价值的科技造物和知识;完整的社会结构意味着大量可供奴役的人口和可掠夺的物资。
一次完美的劫掠目标。
他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嘎嘎笑声,从王座上站起,沉重的脚步在金属地板上回荡。
他走到堡垒边缘一个突出的观察平台,俯瞰下方被称为“哭嚎深坑”的场地。
深坑内,数百名新近从生育农场送来、刚刚完成粗暴武装的附魔战士新兵正在躁动不安。
他们大多是被怀言者战帮诱骗、绑架或强行灌输的帝国平民,经历了短暂而痛苦的改造,成为混沌的奴隶士兵。
他们眼神浑浊,时而狂暴,时而麻木,身上简陋的装甲和武器叮当作响。
除此之外,还有上千名仅配备了粗糙刀斧和简陋枪械的变异人奴隶,像牲畜一样被驱赶在一起,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轨道上,停泊着他麾下的三艘混沌掠夺舰——“锈蚀獠牙号”、“苦痛低语号”、“掠夺爪号”。
这些舰船原本可能是商船或轻型护卫舰,如今被黑暗机械教的奴工肆意改造,舰体上布满了额外的装甲板、狰狞的撞角和亵渎的符文,引擎发出的声音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一次狩猎……一场彰显力量的盛宴……”格拉兹克的面甲下传出混合着气流与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满载奴隶和战利品的舰队归来的景象,或许还能用抢到的骑士残骸或技术蓝图,从铸造世界换一台新型的恶魔引擎。
他转身,对侍立在阴影中的一个身影吼道。那身影一半是腐烂的血肉,一半是锈蚀的机械,是它的传令官兼技术奴工。
“向核心区发送申请!‘锈铜之牙’战帮,对目标星域(坐标xxx-xxx)的‘康斯奎特’世界,发动‘夺权战令’!目标:征服、掠夺、奴役!准备期,三十个标准循环月!申请费用……从上次捕获的灵能者奴隶中抽二十个上等货送去!”
“遵命,吾主!”传令官嘶哑地应道,蹒跚着走向一台由颅骨、电缆和闪烁水晶构成的通讯装置。
启动装置需要献祭一小块活体组织,它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裸露的机械肋骨上掰下一小段带肉的导线,塞进某个接口。装置上的颅骨眼窝亮起绿光,开始将加密的、充满亵渎代码的信息,发送向迪斯的核心区。
申请几乎立刻得到了自动化系统的回复(核心区的统治者似乎很少直接干预这种常规申请):“申请接收。目标‘康斯奎特’世界未受保护。申请费用认可。夺权战令生效,准备期开始。规则约束:不得引入第三方战帮参与。祝狩猎愉快。”
格拉兹克眼中的红光更盛。他大步走向军械库的方向,咆哮声在钢铁走廊中回荡:
“启动所有熔炉!给那些新兵崽子分发实弹武器!检查掠夺舰的亚空间引擎和武器阵列!通知怀言者,我需要他们确保那些附魔废物在跳帮时至少知道该往哪里冲!三十个循环后,我们出发!”
整个“锈铜之牙”的堡垒如同生锈的巨兽,开始缓缓苏醒,发出危险的轰鸣。
熔炉的黑烟加剧,铁锤敲打声变得密集,奴隶的哭嚎和战士的咆哮混杂成一片战争的序曲。
=====战锤宇宙 朦胧星域 康斯奎特星 北方冻土 利加部落
距离“伟大之城”格拉夫卡遥远的北方,在永冻冰原与针叶林交界处,利加部落的聚居地笼罩在漫长冬季的暮色中。寒风呼啸,卷起地面干燥的雪沫,拍打在覆盖着厚实兽皮和冰层的木屋上,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
部落中央那栋最大的、屋顶覆盖着完整雪犀兽皮的长屋,戈尔达曼大祭司的居所兼神庙。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中央火塘跳动的火焰和几盏用动物油脂点燃的石灯提供照明。空气里弥漫着燃烧松木、干燥药草以及某种陈旧兽皮特有的混合气味。
年迈的戈尔达曼盘腿坐在火塘旁一张厚重的熊皮上。他灰白色的长发和胡须编成许多细小的发辫,上面装饰着风干的草药根茎和小块经过雕琢的骨头。他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呼吸缓慢而悠长,仿佛与屋外呼啸的风声融为一体。
他在进行每日例行的“倾听”——倾听风的声音,倾听冰层下暗河的流向,倾听祖灵在梦境边缘的低语,也倾听……那来自世界之外、星空深处的微弱回响。
这是他作为部落大祭司,与生俱来又经过数十年磨练的模糊灵能天赋。
起初,一切都与往常一样。
风的节奏,冰的脉动,森林深处野兽的梦呓……但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心神不宁的“杂音”开始渗入他的感知。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色彩,一种味道,一种……温度上的错误。
仿佛原本清澈冰冷的寒风中,混入了一丝温热、甜腥、带着铁锈味的浊流。
戈尔达曼的眉头微微蹙起,呼吸节奏乱了一瞬。他尝试深入“倾听”,追寻那“杂音”的来源。意识仿佛逆着风,向上攀升,穿过稀薄寒冷的大气,触及那片被双星照耀的、无垠的黑暗虚空……
“轰——!”
没有声音的巨响。只有一片骤然压下的、混乱而贪婪的“凝视”!无数充满恶意的碎片画面、尖锐的情绪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扭曲的金属在污浊的天空下咆哮,看到非人的形体在火光中蠕动,看到无数哭泣的面孔被拖入黑暗,看到熟悉的森林和山脉在烈焰与异形的践踏下崩毁……其中一闪而过的,还有“伟大之城”格拉夫卡那高耸的石墙在爆炸中坍塌的景象!
“呃啊——!”
戈尔达曼猛地睁开双眼,灰绿色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胸前的兽皮,指节发白,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大祭司!”一直安静侍立在角落里的两名年轻学徒惊呼着冲上前,扶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
戈尔达曼急促地喘息着,眼前熟悉的木屋景象仿佛还在晃动,与那些噩梦般的碎片重叠。过了好一会儿,那冰冷的恐惧感和精神上的刺痛才稍稍退去,留下的是沉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比清晰的警兆。
“来了……要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什么要来了,大祭司?”一个学徒焦急地问。
他猛地抓住其中一个学徒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年轻人吃痛:“快!去叫哈尔夫来!立刻!让他带上最快最熟悉南边路线的两个人,马上出发,日夜不停,赶往‘伟大之城’!”
“去格拉夫卡?现在?”学徒惊愕,冬季长途跋涉极其危险。
“必须去!找到吕聪,找到埃纳尔,或者直接求见至高王!”戈尔达曼的眼神锐利如刀,之前的虚弱被一种近乎燃烧的紧迫感取代,“告诉他们——不,是警告他们!灾难将至!时间……不多了!让他们立刻准备!加固城墙,集结战士,检查所有的武器和粮仓!快去!”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迫。学徒不敢再问,慌忙跑了出去。
很快,哈尔夫被喊了过来。他脸上还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冰霜。听完戈尔达曼断断续续、但充满不祥预感的警告后,这个坚韧的猎人也变了脸色。他清楚戈尔达曼大祭司的预言和感知能力,虽然模糊,但极少出错。
“我明白了,大祭司。”哈尔夫重重点头,“我带‘灰爪’和‘快风’去,走‘老鹿道’,那是冬季最稳妥也相对最快的路。”
“带上我的信物。”戈尔达曼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缠绕着闪电纹路的图腾,递给哈尔夫,“如果遇到其他部落的盘问或阻拦,出示它。如果……如果到了格拉夫卡,他们不相信你的话,就去找吕聪。他……或许能明白。”
哈尔夫接过还有着老人体温的木雕图腾,紧紧攥在手心,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开去准备。不到一个小时,三架轻便的狗拉雪橇便载着哈尔夫和两名最优秀的向导,冲出了利加部落的栅栏,消失在南方风雪弥漫的森林边缘。
戈尔达曼站在长屋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寒风吹动他花白的发辫。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灰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深重的忧虑。
“愿祖灵与……星海之外的帝皇……庇佑他们……庇佑所有人……”他低声祈祷,但心中那沉甸甸的预感,却没有丝毫减轻。
=====战锤宇宙 朦胧星域 康斯奎特星 南方平原边缘 “镀金麦穗”小镇
与此同时,在相对温暖、以农业为主的南方平原边缘,一个名为“镀金麦穗”的繁荣小镇,正迎来晚间的平静。
镇子中心的酒馆“丰收角杯”里挤满了人。农夫、小商人、工匠、还有几个路过的巡逻队士兵,在麦酒、烤肉和烟斗的气味中大声谈笑,交换着各地的新闻和流言。
在酒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瘦削的男人,他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麻斗篷,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他叫米洛斯,表面上是小镇档案馆的抄写员,性格孤僻,少与人交往。
没人知道,米洛斯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隐秘的、仅有寥寥数名成员的“暮影低语会”的召集人。
他们既不效忠赫尔卡家族,也不相信那些流传在部落祭司口中的、关于“双日之外尚有光明”的模糊传说。
他们病态地崇拜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本质的恐惧——那存在于稀薄大气之上、冰冷黑暗中的“真实”。
在他们的秘密集会中,流传着一些被主流斥为疯话的异端知识碎片:世界并非被双日永恒护佑,星空也非寂静的坟墓。在那无边的黑暗里,潜藏着比“岩骸行者”更古老、比“沸腾之海”更深邃的“存在”。
它们是“原初的星灵”,是“虚空中的低语者”,是秩序与生命的反面,是宇宙冰冷而狂乱的“真实面貌”。
米洛斯和他的同伙坚信,至高王和她的骑士家族用谎言、石墙和所谓的“传统”构筑了一个脆弱的牢笼,将所有人禁锢在这颗可悲的星球上,隔绝了与“真实”接触的可能。
他们渴望那“真实”的力量降临,哪怕它会带来毁灭与疯狂,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也比在赫尔卡家族的秩序下麻木苟活要“纯净”和“自由”得多。
可悲的是,他们甚至没有清晰的神只概念,仅仅是对现有的、由格拉夫卡定义的秩序而感到不甘。
此刻,米洛斯低垂着头,看似在打盹,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内里的某种细微变化上。最近几天,他总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共鸣”,仿佛他常年默默祈祷、试图沟通的“星空低语”,终于得到了某种……模糊的回应。
就在刚才,酒馆喧嚣的间隙,那种“共鸣”骤然清晰了一刹那!仿佛一层隔膜被捅破,一丝冰冷、狂躁、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灵魂深处。那不是他能理解的言语,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掠夺和毁灭欲望的“意志”的惊鸿一瞥。
米洛斯猛地一颤,手中的木杯差点掉在地上。他倏地抬起头,斗篷兜帽下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脸色却因激动而显得苍白。
“回应了……终于回应了!”他内心在狂吼,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地喊出来。他浑身轻微地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压抑不住的狂喜。
“星空在注视……低语化为了实质的意志……它在移动……它在寻找……它在……呼唤!”
米洛斯混乱的脑海中,那些多年来被视作妄想的隐秘知识碎片,此刻仿佛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快了……就快了……”他低下头,用斗篷更紧地裹住自己,遮掩住脸上扭曲的笑容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必须立刻通知其他成员!伟大的时刻或许即将来临!他们这些“清醒者”,必须做好准备,迎接“真实”的降临,哪怕那“真实”是以烈火与毁灭的形式到来!
=====战锤宇宙 朦胧星域 康斯奎特星 伟大之城格拉夫卡 下城区
在格拉夫卡错综复杂的下城区,拥挤的石头房屋如同蜂巢般挤在一起。狭窄的街道即使在白天也光线昏暗,弥漫着污水、廉价油脂和无数人生活在一起产生的复杂气味。
铁匠学徒凯尔,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刚刚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工作。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和另外三个学徒合租的、位于地下半层的潮湿小房间。耳朵里仿佛还残留着锻炉的风箱呼啸和铁锤敲打的轰鸣。
他草草啃完一块黑面包,喝了几口兑水的淡啤酒,便倒在铺着干草的床铺上,只想立刻睡去。
然而,躺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萦绕不去。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压力?
一种仿佛有极细微、极高频率的震动持续钻进他太阳穴的感觉,让他有些头晕,心神不宁。白天工作时他就隐约有点这种感觉,还以为是太累了。
“见鬼……难道是耳朵被震坏了?”凯尔烦躁地翻了个身,用破毯子捂住头。隐约间,那“震动”似乎变得有了一点节奏,混乱的节奏,夹杂着一些完全无法理解、却莫名让人心慌的碎片感。
凯尔猛地扯开毯子坐起来,仔细倾听。房间里一片黑暗寂静,只有同伴轻微的鼾声。刚才那些……是幻觉?噩梦的前兆?
“肯定是太累了……”他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重新躺下,直到后半夜才在极度疲惫中勉强睡去。
凯尔不知道,他从小就对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或能量异常敏感(一种未觉醒的、极其微弱的灵能潜质)。此刻,那来自亚空间深处的恶意波动,就像投入池塘的石子,在他这类敏感者混沌未开的心灵“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圈微弱却确实存在的涟漪。
在格拉夫卡,在南方平原,在沿海的渔村,甚至在一些偏远的部落……零星散布的、像凯尔这样的人,在这几天里,都或多或少地经历了类似的困扰:无法解释的耳鸣、心悸、短暂而混乱的噩梦、或是毫无缘由的焦虑和恐惧。
大多数人将其归咎于劳累、天气变化或身体不适。只有极少数知晓内情的人——比如王庭星语厅里那些日夜监控着脆弱灵能护盾、此刻正因为背景灵能杂音异常升高而额头冒汗的灵能者学徒——才会感到大事不妙。
信息是破碎的,分散的,尚未引起统治中枢的警觉。利加部落的信使还在风雪中艰难跋涉;邪教徒在角落里窃喜颤抖;敏感的平民在困惑中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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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之城”格拉夫卡,夕阳正将金色的余晖洒在正在收操的近卫团训练场上。
吕聪刚刚结束对第五团一次小组战术演练的讲评,擦了擦额头的汗。
不远处,埃纳尔正拍着一个年轻利加战士的肩膀,大声鼓励着。莱达则安静地擦拭着她的骨刃短刀,脸上疤痕在余晖下显得柔和了一些。
王庭尖塔的阴影拉得很长。
拉格娜·赛菲·赫尔卡十一世站在高层书房的窗前,手中拿着一份奥列格骑士提交的、关于近卫团训练进展和物资消耗的报告。她目光沉静,思绪似乎已经飘向了星海深处,飘向了那支她渴望加入的远征舰队。
他们浑然不觉,一道来自黑暗深渊的、充满掠夺欲望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这个世界。亚空间的潜流正在扰动,丧钟的闷响,已然在凡人听觉之外的维度,悄然荡开。
三十个标准循环月。时间,开始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