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瑞克眉头微蹙,向旁边一位正整理绷带的医护兵详细询问了卡娅的情况。
卡娅的身体并无大碍,主要是精神上受到了强烈冲击,欧瑞克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卡娅怀中抱着的本子上,他转向跟在身后的巴菲乐喊道“巴菲乐。”
“大人。”巴菲乐上前一步,他已经猜到了领主想要做什么。
“卡娅的心理状态是个大问题,其他人或许也存在这样的问题,你要重视起来,我不希望任何一个战士没有被敌人击倒,反而败在了自己身上。”
“明白大人,我会亲自负责这件事,确保所有参战的战士都得到必要的照顾。”巴菲乐郑重点头,迅速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儿。
……
深入地下的通道已被士兵们架设起密集的照明线路和强力泛光灯,无线传输在这里的作用很微弱,粗大的能源线路沿着洞壁蜿蜒向下,原本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被强行驱散,整个洞穴空间被照得一片惨白通明。
虽然那些蠕动粘稠的黑色物质、半透明巨卵内模糊的轮廓和被黑色脉络包裹的僵硬人形依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但明亮的灯光至少冲淡了大部分阴森感,气氛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只是将那些诡异的细节暴露得更加清晰了点。
在卡尔的引导下欧瑞克一行人沿着金属梯子来到了中央石椅附近,他们所在的入口位于石椅的后方,只能看到石椅高耸的靠背。
“把它转过来。”欧瑞克没有贸然靠近,他停在了洞口边缘的安全距离处,亚当和雷姆无声地向前半步,几乎与欧瑞克并肩,他们右手虚按在腰间的武器上,目光紧紧关注着石椅周围的环境。
几名体格魁梧的士兵立刻上前,沉重的靴子踩在粘滑的地面上,他们抓住石椅那看起来就异常沉重的基座,低吼着发力推动。
“嘿!哈!”一阵沉闷的石头摩擦声响起,沉重的石椅被缓缓转动了方向,将石椅上那位存在的面容正对向了欧瑞克。
碧绿的眼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幽深冰冷,毫无生气地直直望向欧瑞克,那张曾经倾倒王都的脸庞此刻像一尊完美的蜡像,就是那眼神有点像是在看大傻子。
欧瑞克有些尴尬,刚才那种移动方式确实好像有点不太优雅,不过确实很符合霍尔普的风格就是了。
“欧瑞克·霍尔普……”不过王女似乎没有特别在意,真的没有在意,只是简单的沉默了几分钟而已,并不是在在意刚才的事儿。
那道慵懒妩媚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几年不见,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竟然已经长成一位……嗯,气度沉稳的年轻领主了,时间过得真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呢。”
话语内容像是夸赞,但语调里却听不出什么暖意。
欧瑞克没有接这客套的寒暄,他示意士兵搬来一个装东西的箱子,放在一个不远不近、大约十步开外的位置,然后坦然坐了上去,双手随意地放在膝上。
他微微颔首,保持着对王族必要的礼节性恭敬,但开口的语气却是直接的探询“洛芙凯佩特殿下,很遗憾在蒙克城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与您重逢,不过世事难料,能否请您告诉我,您……为何会在这里?”
欧瑞克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僵硬的身体,说实在的,见到故人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够优雅。
王女似乎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或者说她此刻的状态也无力在意这些“既然你们都到了这里……”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么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也无妨,毕竟,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欧瑞克忽然感到一阵轻微但清晰的眩晕猛地袭来,仿佛有人在他后脑轻轻敲了一下,眼前景象似乎模糊、重叠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了下额头眉头微皱。
但这不适感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在眩晕出现的下一秒,他的眼神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仿佛刚才的恍惚只是错觉。
“咦?”王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巨大的惊讶情绪波动,甚至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这……怎么可能?我的‘共感’……竟然对你无效,连一丝连接都建立不了?”那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仿佛遇到了颠覆认知的事情。
“你对我们少爷做了什么!”亚当的反应快如闪电,在欧瑞克扶额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绷紧如弓,猛地向前滑出半步挡在了欧瑞克侧前方,右手‘呛啷啷’地一声已将腰间长剑拔出了半截。
冰冷的剑锋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寒芒,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捕猎的猛兽死死锁定了石椅上的存在,语气充满了冰冷的警惕与质问。
“只是……想让他‘看’到我曾亲眼所见的景象……”王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不解,其中甚至有一丝挫败“一种精神投影,可以直接传递信息,但为什么……为什么不起作用?你的……不可能啊……”她的声音有些混乱。
欧瑞克放下手,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歉意的微笑,平静地看着那双空洞的碧眼“抱歉殿下,在确认您……确切地说,在确认您当前状态的安全性和意图之前,我不得不采取一些小小的防范措施,毕竟这地方……”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蠕动粘稠的洞壁和那些令人不安的巨卵“实在让人难以放心,一点小玩意儿,让您见笑了。”
实际上并没有多复杂,也不需要特别的装备,只要让律动能源的无线能源传输塔发射的那种波动笼罩住自己就行了,最起码以目前的实验结果看,这种能量波动对堕化能产生不小影响,这也是莱莎在住院前之所以很少出动的原因之一。
石椅上的面孔依旧僵硬如石雕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一丝肌肉的牵动都没有,但她的沉默持续了更长时间,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衡量,最终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带着疲惫与认命的叹息在这片空间响起。
“……明白了。”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却多了一丝无奈和尘埃落定般的死寂“那么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讲给你听了,希望你的耐心足够听完这个……不算短的故事。”
王女的声音开始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缓缓流淌,如同在讲述一个遥远而沉重的,却属于别人的故事,那声音在明亮而空旷的地洞中回荡着。
“一切的开端……或许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她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遥远的记忆“在我成年礼之后不久,一个飘着细雪的下午,我的父亲带着我,还有我的两位兄长,去往帝都中心一个从未向外界公开、地图上也绝不会标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