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在一旁听着,当即接话:“等我休养利索了,就回这附近住着。到时候在巷口租个小杂院,平日里就在院里盯着,你们家前后左右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保证第一时间察觉,绝对出不了岔子。”
顾南重重一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有顾北和黑子在,他才能更安心地去处理肖豹的事。他站起身,拍了拍顾北的肩膀:“那你们先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回,晚些给你们送灵水过来。”
顾北挥了挥手没说话,黑子则抬起头,冲着他轻轻“汪”了一声,尾巴还温顺地扫了扫地面,那模样像是在说“去吧,家里有我们呢,放心”。
走出地窖,顾南心里一阵发酸。若不是顾北和黑子舍命相护,昨夜那般混乱,秋叶和孩子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这份情,他得记一辈子。
他理了理衣襟,决定先去趟轧钢厂——前些天受伤请假,只托人给杨厂长打了个电话,总觉得不够妥当。如今自己能走动了,该亲自去跟厂长说一声,顺便看看厂里的情况。
另一边,临时落脚的小屋里,肖豹正试着活动胳膊,伤口传来阵阵钝痛,却不妨碍他眼里的急切。他看向一旁收拾药箱的王然:“行了,你看我这模样,能出去走动了吧?”
王然皱着眉打量他,语气带着不赞同:“豹哥,你这伤口才刚拆线,真不能出去折腾。万一有什么剧烈动作,把伤口挣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肖豹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手:“放心,我能有什么剧烈运动?就是想去见见几个老朋友,坐下来喝杯茶,说说话罢了。”
王然知道劝不住肖豹,只好从药箱最底层翻出个贴着外文标签的小玻璃瓶,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几分不放心:“豹哥,这是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止痛药,劲儿大,要是实在疼得扛不住了,就吃一粒,能顶四五个钟头。但记着,千万别多吃,这玩意儿伤胃,你本来就有老胃病。”
肖豹接过来揣进怀里,拍了拍王然的胳膊,嘴角扯出点笑意:“知道了,你比我娘还啰嗦。”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虽有些虚浮,却透着股不容阻拦的执拗。
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最近这阵子太不顺了,猴子和麻子折在公安局手里,狡兔和章毒这两个最得力的手下也断了联系,是跑出去躲风头了,还是也被逮了?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次冒险出去,一来是想探探风声,看看局子里的动静;二来是想找找狡兔他们,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得试试。脚刚踏出门槛,他眼里就闪过一丝狠劲——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这笔账,他迟早要算清楚,这口气绝不能咽。
肖豹心里清楚狡兔他们的性子,若是没出意外,大概率会躲在城郊那处废弃的仓库里——那是他们以前藏货的老地方,隐蔽得很。可越往仓库那边走,他心里越犯嘀咕:平日里虽说荒凉,却总有附近村民来捡些破铜烂铁,今儿个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空气里静得反常,连风吹过枯草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离仓库还有百十米远时,肖豹猛地停住脚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仓库门口那堆常年没人动的废木料,竟然被挪了位置,墙角还隐约能看见几个新鲜的脚印。他没再往前走,眼珠一转,瞥见路边槐树下坐着个遛弯的老头,正眯着眼晒太阳。
肖豹摸出兜里的烟盒,是之前特意买的好烟,他自己都舍不得抽。走过去抽出一支递过去,脸上堆起随和的笑:“大爷,抽颗烟解解乏。”
老头睁开眼,瞅见那烟的牌子,眼睛亮了亮,连忙接过来夹在耳朵上,又客气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肖豹腾了点地方:“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怎么脸色这么差?瞧着虚得很。”
肖豹顺势在旁边蹲下,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点虚弱:“唉,以前当过兵,在战场上受了伤,落下的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犯,看着是虚了点。”
老头一听“当过兵”,眼神顿时不一样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胳膊:“原来是功臣啊!快坐快坐,我这小马扎给你用。”说着就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马扎让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敬重。
肖豹谢过坐下,闲聊了两句家常,才状似不经意地往仓库那边瞥了瞥,问道:“大叔,您常在这附近遛弯,可知前面那仓库是怎么回事?看着荒得厉害,连个人影都没。”
老头往仓库方向看了一眼,咂了咂嘴:“看来你真是外来的,这仓库啊,前几天可热闹了。”见肖豹听得认真,他干脆把那支烟点上,抽了一口才缓缓道来,“大概三天前吧,后半夜突然‘砰砰砰’响了好几声,跟放鞭炮似的,可又比鞭炮声脆,听着像……像枪子儿响。”
肖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把整盒烟都塞给老头:“大叔,您给仔细说说,那天到底咋回事?”
老头掂了掂烟盒,笑得更热络了:“那天我起夜,听见动静就扒着墙头看了两眼,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啥,就见仓库里亮过几下手电光,还隐约有人吆喝。后来没声了,第二天一早我过来瞅,就见仓库门敞着,地上还有些红乎乎的东西,看着怪吓人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估摸着是出事了,这几天都绕着走,也没见有人来。”
老头可不敢多说,毕竟自己本来眼神就不好,多说了什么可是不好啊,于是说的模模糊糊的。
肖豹只觉得喉咙发紧,手里的烟盒都快捏变形了。枪声、红乎乎的东西……狡兔和章毒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强压着心里的翻江倒海,又跟老头闲扯了两句,才起身告辞,转身往回走时,脚步比来时更沉了,后背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疼得他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