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这事儿明摆着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插手的范围,易中海把话都捅到了上级面前,还牵扯到了高级工程师考核的公平性,这可不是几句“美言”能圆过去的。
李副厂长见他们不吭声,心里更没底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易中海这老东西可千万别多说,等这事了了,就把所有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就说都是他嫉妒顾南技术好、职位高,故意造谣生事,破坏厂里团结!
办公室里,上级领导坐在椅子上,看着局促地站在面前、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易中海,率先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师傅在轧钢厂是什么职位啊?在厂里干了多少年了?”
易中海看着面前的领导,心里还琢磨着——这定是李副厂长请来的人,故意演这么一出戏,好让自己把顾南的“黑料”全抖出来,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拉下来,自己也好顺理成章评上八级钳工。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装作一脸委屈又愤怒的样子,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原先是咱们轧钢厂技术科的八级钳工,厂里的技术骨干!可自从顾南当上副厂长以后,就处处针对我,看我不顺眼,没几个月就找了个由头把我降成了五级钳工,还处处给我穿小鞋,分配的活儿不是累就是脏,这分明是仗着职权打压老工人!”
他顿了顿,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又接着把顾南当上副厂长后“滥用职权”、“走后门”考上高级工程师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什么“考核时有人帮忙”、“理论答卷是抄的”,反正所有的错处都往顾南身上推,一口咬定是他以官压人,仗着职位欺负他们这些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
上级领导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只是平静地说:“这件事其实很好处理,没必要吵吵闹闹。易师傅,一会儿我们会立刻联系市技术考核委员会,让他们派专家组过来,对你和顾南进行一次突击考核,从理论知识到实操技能都测一遍,全程公开,让厂里的老工人都来做见证。到时候结果怎么样,谁有真本事,谁在撒谎,一目了然。”
这方法倒是简单直接,可易中海心里却“咯噔”一下打了个突——不对劲啊!按理说他们是李副厂长请来帮忙的,不是应该直接帮着自己收拾顾南吗?怎么还要搞突击考核?他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后颈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那点技术,这些年早就荒疏了,哪经得住真刀真枪的考?可看着领导严肃的表情,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应道:“行……行啊,考核就考核,我怕什么!我就不信他顾南真有那么大本事!”心里却早已虚得发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市级领导端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指尖轻轻磕着杯沿,杯里的茶水泛起细小的涟漪。他看着易中海脸上那点按捺不住的急切,像是揣着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急于呈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行,考核马上就开始,到时候咱们用结果说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谁有真本事,谁是滥竽充数,一看便知。”
易中海还想再念叨几句顾南的“不是”,比如他年轻气盛不懂尊重老工人,管理车间时太过独断专行,话刚到嘴边,像含着颗没嚼烂的豆子,就被领导抬手打断了。
“可以了。”领导放下搪瓷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去把顾南叫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副厂长的顾同志,到底有没有真本事撑起这份担子。”
易中海心里憋着股劲,哼,等会儿领导亲自考较技术,保管让顾南露怯!到时候别说高级工程师,能不能保住副厂长的位置都难。他转身往外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像踩在棉花上,刚到门口,就撞见顾南正往这边来,手里还拿着一叠打印整齐的考核细则,纸页边缘修剪得齐齐整整。
易中海心里有气,脸上却绷得像块铁板,语气硬邦邦的,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顾副厂长,领导叫你进去。”
顾南点了点头,推门而入,身姿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场“考较”。
门刚关上,李副厂长就像拽小鸡似的,一把揪住易中海的胳膊,将他拖到走廊拐角,脸色铁青得像淬了铁,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易中海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墙上,站稳后就急了,嗓门也拔高了几分:“李副厂长,这不对啊!咱们不是说好要收拾顾南吗?怎么反倒让我考试,还问了我那么多关于顾南的话?这到底是哪出啊?是不是计划变了?”
李副厂长瞪着他,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像是要把他烧个窟窿:“你是不是傻?!”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易中海脸上,“我刚才在屋里给你使了多少眼色?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你瞎了看不见?这些是市里派来的督查组,是来查厂子纪律的,不是我请来的自己人!你还敢往上冲,嫌死得不够快?”
易中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喉咙里像卡着团棉花。半晌,他才颤声问:“你说……说什么?这些领导不是你请来的?那……那可如何是好?我刚才……我刚才还说了顾南不少坏话,还说他的高级工程师是混来的,说他考核的时候走了后门……”
“你都说了些什么?!”李副厂长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疼得易中海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