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V录像机给我。”宫野志保压低声音说。
费利克斯立刻将花了大价钱走私来的最新研发出来的录像机递了过去。
宫野志保操作了下,在不远处那位忧郁的艺术家青年抽搐的嘴角下,认真地开始录像。
有信徒继续介绍着说:“大家可以去看看周围的壁画,都是主殉道前的布道之路。”
有些人离开了队伍去看壁画,有些人依旧留了下来。
对于留下来的人,信徒讲解道:“教堂内部色彩多变神秘,都是用不同色彩的大理石砌筑拼接而成,这里我们要感谢那个古老的国家,他们的速度和效率真是连神都要惊叹。”
“主的神像也是采用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主背后纯白的延绵近两米的翅膀,是白鸽的翅膀,象征着自由、和平……”
“主殿由四根螺旋形铜柱支撑,每隔半米的高度,都会有一个镂空的空间,里面放着百合花样式的长明灯。”
“整座教堂都由森谷帝二教授设计,而主殿的设计采纳了米开朗基罗先生设计的穹顶……”
众人仰头望去,十几米高的主殿里除了神像外,自下到上除了无法看清的丝线串起的星辰和花朵外,头顶被精美的华盖覆盖,华盖中心只留下了高处那个透光的洞口。
阳光从特意留出的孔洞中洒下,刚好落在了下方的神像上,在雕像身后铺展出一道道光晕,仿佛神迹一样。
降谷零听着众人一声声惊叹,和偌大的主殿里回响的一道道虔诚的祷告声,脸都要绿了。
要不是他听到快斗打来电话告诉他,他这会儿恐怕还在安全屋蹲着,而教堂发生的一切他就不可能知道了。
他内心尖锐爆鸣,你们这些人有病吗?
我本人还在,你们就已经将我神话,搬到了教堂上,成为市民心中的‘神明’的符号?
“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主的尊名。”有人忽然问道。
信徒顿了顿,虔诚地说:“艾蒂安·圣·米歇尔。”
降谷零:“……”
好好好,你们连吃带拿是吧。
“先生,你不开心吗?”
熟悉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
降谷零抬眸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宫野志保手里的东西,他呼吸急促了下,勉强用平静地语调问:“小小姐手里的,好像是没有发售的录像机?”
宫野志保矜持地点点头,嘴角勾起细微的笑意说:“你没看错,是录像机。姐姐对主的教堂很好奇,但又太忙了,所以让我来得时候录一些视频给她看看。”
降谷零遭遇两个妹妹背刺,脸色有些难看。
远处,同样不高兴的就是设计师森谷帝二了。
他游走在自己设计的教堂中,举目四望,处处都不协调。
他的设计方案里明明是左右对称的,但修建时,却被这帮不懂得审美的教徒修改过,不合心意,太不合他心意了。
这样的瑕疵品,只有他三十岁前才有的设计。
简直就是他的污点!
森谷帝二脸色难看地甩袖而去。
降谷零无意间看到一个人影离开,奇怪,这是唯一一个离开的人,看上去有点点熟悉。
他没有太在意,这会儿他在艰难地敷衍着小妹妹对教堂热烈的赞扬声和寻求认同的态度。
“……祂很温柔,也很慈爱,对不对。”
降谷零硬着头皮:“……不对吧,我听说当时美国暴动还死人了,那些都是因为他,这是他的罪。”
“这和t、主有什么关系。”宫野志保据理力争,努力想要扭转这位让她有好印象的大哥哥的刻板印象,“那是解放和革命!凡是革命,都会流血,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恐怖的,不能将罪归于祂的身上。”
一旁的信徒欣慰的眼神看向宫野志保,就像是看自己人,亲近又柔和。
但转过来看向降谷零时,眼神变得疏离和尖锐。
凡是质疑神明的人,都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和敌视。
降谷零:看什么看,你用什么眼神看你的神,这是对神不敬!
宫野志保没有察觉到信徒的异常,视线落在了神像背后那让人惊艳的白鸽翅膀上,眼神热切:“他真像一个天使,对吗?”
降谷零窘迫极了,心里更是无奈。
小志保这是被信徒们洗脑了吗?
他趁着宫野志保沉浸在精美的神像中时,瞥了眼跟随在她身边的费利克斯,放心地转身离开。
这个教堂,他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降谷零离开教堂,回到车上后,松了松领结,靠在驾驶座上沉默了下来,他透过车窗看向不断进入教堂的人,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些虔诚又满怀期望的祈祷声。
——不能回应。
他是人类,不是神明,他没有那个能力解决众生的烦恼。
他苦笑一声,他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呢。
手机震动了起来,降谷零顺手接过来,就听到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声音:“进去一趟,感觉怎么样?”
降谷零叹息一声,情绪低落地说:“我看到有些人……是家里的亲人生病或者受伤的,他们过来祈求神明能救赎他们。”
比如陷入绝望的母亲,无法挽留父母生命的子女,负债累累即将站在天台上的股民,命运挫折的苦命人……
他们可能走遍了日本每一座教堂,来这里也是抱着一线希望,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所祈求的神明也只是和他们一样拥有着烦恼和遗憾的普通人,他什么都做不到。
“小降谷。”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察觉到金发友人异常的情绪,认真地安慰道,“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但凡是英雄,总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仿佛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不够谨慎、不够全能……”
“小降谷,hagi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英雄情结呀。”萩原研二戏谑地说。
降谷零精神一震,眼神清明了起来,笑着回道:“是我的错,我太傲慢了。”
哪怕他口口声声和系统犟自己是人类,但潜意识里依旧觉得他不一样了,他应该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但这太傲慢了,人类走到今日,依靠的从来都不是神明,而是自己。
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