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一时间看得出了神，身子一松，整个身躯失了重心，猛地从树枝上滑了下来。
“哎呀！”
单灵灵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扑通”一声，小九结结实实地砸进了温泉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小九！”
慌张地扑腾着水，单灵灵扑向了小九坠落的方向。
“没事吧！”
她一把从水里把小九捞了出来，突然从树上坠落，小九呛了好几口水，此时趴在单灵灵手心中大口喘气，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单灵灵心疼得紧，把湿漉漉的小九捧在掌心：“哎呀你傻不傻，掉下来也不吱一声？有没有哪儿摔到？”
小九一边咳着水，一边把脑袋埋得死死的，脸贴在她掌心的温热肌肤上，整个身躯都快卷成了一个球。
它不敢抬头，哪怕只是一点点地看她一眼，都会觉得羞得连鳞片都快冒蒸汽了。
单灵灵察觉它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好笑：“你……你不会真是因为看我一眼就掉下来的吧？”
小九顿时猛摇尾巴，极力否认。
“不是不是？那你抬头看我。”她调皮地把脸凑近了些，“来嘛，就看一眼？”
小九缩得更紧了，干脆把尾巴整个盖在了自己脸上，拒绝回应。
“哈哈哈！”单灵灵笑得水面直晃，完全不顾小九现在已经恨不得钻进地缝。
她一边轻轻拍着小九的背帮它顺气，一边歪着头：“小九，你到底是什么蛇呀？其他蛇怎么都没你这么可爱？”
小九：“……”
别问，再问要原形毕露了。
小九在心里哭嚎着，为什么自己刚刚非要上树，不能逃得更远一点，直接一头扎进扶桑林埋起来。
可偏偏这会儿，它只能静静地被她捧在掌心，还被她当小孩哄。
单灵灵却毫无察觉，只觉得小九又可怜又好玩，干脆把它放在自己肩头。
“好啦，你要真的怕水就别泡。”
小九一动不动，目光僵硬，只敢盯着眼前的水面看，浑身都快羞成一团火。
以后，再也不偷看她笑了……
真的太危险。
可惜，心里这样想着，耳边却又回荡起了她的笑声。
那种毫无防备的明媚，那种像扶桑花一样、热烈又不知羞的少女气息……
小九觉得，它的心脏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它缩着身子趴在单灵灵肩头，水汽氤氲，身下是她光滑温热的肌肤，耳边是她轻轻哼唱的调子。
那是她从一进水池就开始哼的调子，温柔又带着点俏皮。
小九偏过头，眼角余光瞥见单灵灵，她此时正斜靠在温泉边缘，脖颈修长，发丝如墨，贴着脸颊垂落。
水珠从她的睫毛尖滑下来，滴在锁骨上，溅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感受到了小九的目光，单灵灵歪了歪头，用脸颊贴了贴小九的身子。
那一刻，小九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喜欢她。
朝夕相处了几月有余，它对单灵灵的感情早就已经变质。
不再怀疑她居心叵测，不再命悬一线的担惊受怕。
也不是徒弟对师父的依赖，不是生命垂危时被她所救的感恩，不是任何仰慕或者亲昵。
而是实打实的，想靠近她，想守护她，想……占有她。
哪怕现在的自己只是以一条蛇的姿态伏在她肩上，哪怕只能偷看、偷听、偷偷靠近。
哪怕她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真正把自己当成能与她平起平坐的存在。
小九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
它怕只要一动，就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比如变回原本的样子，比如开口说出心底的话。
再比如，吻她。
它轻轻地把尾巴绕紧了一圈，在她光洁的肩上蹭了一下，又立刻停住。
不要贪心，它提醒自己。
只要还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还能看见她笑，只要她愿意捧着自己，不设防地说话、不遮掩地靠近……
那就够了。
可天知道，它有多想，变回真正的模样，用真实的手指抚摸她的脸庞……
哪怕一次。
小九闭上了眼。
她是比太阳更耀眼的扶桑花。
而自己，是无比卑微的，连活着都是奢望的存在。
或许是温泉中的水太过温暖，也或许是这些天的操劳太重，单灵灵絮絮叨叨地和小九说了一阵话，便觉得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意地靠在身后湿润的巨石上，眼皮一阵阵地往下搭，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她快要沉入梦乡的那一刻，一只微凉的大手悄然托住了她快要垂入水中的脸颊，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低的、温润而又陌生的男声。
“师父，别在这里睡。”
“会感冒的。”
谁在说话……？
单灵灵困得神志模糊，脑海像浆糊一样搅成一团，反应也慢了半拍。
这些天她几乎没有真正休息过，浑身肌肉都沉甸甸地抗议着，只有泡在这池温泉中，才稍稍能缓上一口气。
可她真的睁不开眼了。
于是，单灵灵下意识地呢喃出声：“不要嘛……我还想泡一会儿……”
耳边那道声音轻轻笑了，笑意中带着宠溺，也透出几分无奈。
“那要是师父感冒了，要怎么照顾我呢？”
这声音，好熟悉……却又让她生出一种陌生的悸动。
单灵灵想睁眼看清来人，可身体像被梦魇住了一样，连睫毛都懒得颤动一下。
忽然，脸颊被一丝冰凉划过，像是有人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她的侧脸。
那触感温柔得几乎令人心碎，仿佛含着许多不敢言说的情绪，深藏心底，轻轻地落在她脸上，不敢扰她。
“你是谁啊……”她迷迷糊糊地低声问。
那人笑了，声音低哑而温柔：“师父真没良心，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下一瞬，一点湿润、柔软的触感轻落在她的额头。
像是吻，又像是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得极轻，却烙得人心头发烫。
她想挣扎着睁开眼，看清他到底是谁，可终究敌不过那股困意，意识像沉入水底般缓缓下沉。
迷迷蒙蒙间，她感到有什么人俯身，将她整个人轻轻从温泉中抱起。
水声哗哗作响，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身体滑落，而那人抱着她，步履从容，如同踏水而行，带着她离开了那一池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