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深,风微凉,心灼热。
李等之望向颁奖台,仔细分析起这群人,想知道有谁能留在剑旋洞。
因为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他每次都会提前考虑好,以防期望落空而产生的失望。
顾云楼不用说,肯定会留在这里,毕竟他还要继续参悟《我无心自在授死剑法》,之后还要埋葬授死剑。
除去顾云楼,李等之率先看向温砚卿。她是盛花洲霜城白家的太上长老,将来肯定会离开,是留不住的,不过因为要学成仙之法,现在还能住上一段时间,但她就不问了。李等之这样想。
转头看向战旭颜。他一个浪客,只要好处给足,应该能争取一下。李等之点点头。
转头看向凌长川和宋世盛,李等之不由啧了一声,心道,一个是凌王子,一个是宋幼王,虽然很欣赏,但真不好强留啊,他们也就不问了。
又转头看向苏携剑,李等之点点头,心道,这是个散修,得争取让他留下。
再转头,李等之看向剩余四人,心道,他们的门派我连听都没听过,让他们留下应该不难,只是还需要再考验一番。
心有想法,李等之飞至颁奖台。
......
台下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剑修,有剑旋洞的,也有其他门派尚未离开的,他们都想看看那亿里挑一的天骄到底什么模样,是不是话本中所描绘的三头六臂。
现场本来是山呼海啸,可直到一道红色身影降落,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看不清来人面庞,却能感受到那盖世威压,先前还有些不确定,直到有逆命境剑修激动呐喊:“是天地大主宰,绝对是!”
从不解到震惊,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高呼起天地大主宰五个字。
天地大主宰是什么,封号,荣誉,高人一等的头衔?不,对李等之来说,是责任,沉甸甸的责任。
环视全场,李等之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撤去隐藏秘法,露出真容。
那是怎样一张脸,又是怎样一个人?
眉眼如画且自带锋芒,轮廓深邃又不失柔美,骨相与皮相皆无可挑剔,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完美得找不出半分瑕疵。见者无不惊掉下巴!
最独特的是他的眼睛,宛若桃花开放,眼尾微微上挑但并不凌厉,瞳仁是深不见底的墨色,似寒潭映光,平静又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明明只是随意站着,却比周遭一切都耀眼,就连皎洁月光也甘愿沦为陪衬。见者无不失神!
“他,真的好美......”
见到李等之真容,一位道心不稳的女剑修激动至当场晕厥。
无奈一笑,李等之只得为其打入一记静心气,防止她太过激动,心枯而死。
其实,李等之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这是他为什么会隐藏自己真容的原因。
美貌是一种罪过,不仅会被女性嫉妒,还会被男性惦记,这一点李等之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而且是深有体会。
也就是太过惊才绝艳,不到二百岁便已经问鼎绝巅,自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然的话,肯定会被祸害至死。
现在没事了,一人护一界,谁都不能伤害到自己,可以随心而动,露出真容,肆意行走在太阳之下。
念罢,李等之回过神,率先问秦怀己:“可愿意留在剑旋洞?”
“不愿。”秦怀己摸着自己的短发回答,简单干脆,坚定不移。
“哦?为什么?”李等之有些不解。
秦怀己躬身行礼,没有落下礼数,起身后回答:“没有为什么,不愿就是不愿。”
第一个就吃瘪?李等之有些意外,这是他没想到的,不过他并未强求,既然人家不愿意,自有其理由,尊重就好。
李等之转头问下一个。
这次很顺利,长念答应的很果决。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之后,邱长生,顾寻,苏携剑三人也是同意留在剑旋洞。
对他们来说,主宰亲邀,这是莫大荣耀,甚至是一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怎么会有人不识抬举?四人实在是想不到秦怀己拒绝的理由。
李等之的眼神扫过顾云楼,他们相视一笑,用不着说话。
“宋幼王,凌王子,你们?”李等之平静道。虽然知道结果如何,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果不其然,他们都拒绝了,只听宋世盛和凌长川二人躬身行礼后回答:“万谢天地大主宰抬爱,但国有琐事,不便久留。”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等之对二人的印象更深,点头以示理解,又转头问下一个。
若问李等之心里最想留住谁,那必是眼前的战旭颜无疑,最强的神火境剑修,只要稍加培育,说不定会成最强的逆命境剑修。
天骄都是烈马,收服得下一番功夫。就这样想着,李等之勾起嘴角问:“战,你呢?”
战旭颜受宠若惊,躬身道:“万谢天地大主宰抬爱,旭颜真的特别想留在剑旋洞,但实在是浪习惯了,心收不回来。”
“这样啊?”李等之若有所思。
“还有就是,旭颜入逆命境的契机在顺意谷,不得不归去。”战旭颜补充道。
点头以示理解,李等之也没有为难战旭颜,招手道:“食司已经摆好宴席,专门为诸位庆功,今晚都放开了喝,绣银桂花露管够,不醉不归!”
听到有酒喝,顾云楼第一个跳出来,高声道:“不醉不归!”
战旭颜第二个跳出来,声音丝毫不弱于顾云楼,高声道:“不醉不归!”
被战旭颜的声音吸引,顾云楼不由看向他,心有所感,战旭颜同样看向顾云楼,出于一种无以言说的默契,二人相视一笑。
......
就在去食司的路上,温砚卿伸手拦住了李等之。
她一脸戏谑,笑问:“怎么不问问你师娘我?”
李等之不想回答,所以只是摇头。
“就真的不能原谅师娘?”温砚卿不死心,继续问。
这次李等之开口了,他说:“不,你不是。”
听到李等之这么说,温砚卿长久以来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眼神晦暗,失去一切气力。
咬着牙,温砚卿问出困扰她十三年的问题,她问:“有怪我吗?”
李等之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不想回答,也没有义务回答,于是直接越过温砚卿,向前走去。
温砚卿是很强,不是一般的强,而是二般的强,但对于现在的李等之来说,逆命境和开灵境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能动指覆灭的境界。
望着李等之的背影,温砚卿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他以前很尊敬自己的。
实在想不明白,眼泪亦给不出答案,此刻的温砚卿不再是情剑仙,而是一个需要被安慰的女人。
哭声愈大,悲伤的情绪使得天空下起雨。
听着温砚卿呜咽的哭声,李等之终究是于心不忍,重新回到她身边。
见温砚卿已经没有多余心力调动炁,李等之为其撑开一把伞,柔声道:“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话罢,李等之自觉仁至义尽,而后转身离去,虽然他师傅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但他有。
听此一言,温砚卿停止哭泣。
抬眸,雨还在下,疏疏雨丝斜掠过脸颊,她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就像藏在心里从未与人说过的感情。
起身,温砚卿突然明悟,她要继承青木流光的意志,保护好御世界。
脚步匆匆碾过积水中的倒影,溅起细碎涟漪,温砚卿向着李等之离开的方向追去,她还要向他请教《不灭造化功》的第八重,可不能就此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