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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几乎向利亚姆坦白了所有事情——当然,只是关于“E.c.S.o依然存在、并且渗透进联合政府”这部分的。

其中有一部分的省略,不过只是入梦调查时的具体经过,对它们作为“信息”的真实性没有影响。

自从保留记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的“毫无保留”,其中有一部分信息,甚至就连李智勇都不知道。

而他那种先前想不通、又在信息得到补全之后的恍然,也在无形中增加了我的可信度。

但我其实不想这么坦诚的,只可惜在“40%脑力”这个限制下,我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别看利亚姆其貌不扬,却是一个非常难搞的家伙。

他有一部分性格和刘祈很像,都是那种无论身处什么局面、都能保持冷静思考的高度理性。

对于这种人,心理暗示和逻辑陷阱的作用不大,甚至可能会适得其反,只有足够的“真诚”,才能打消他的怀疑。

而我目前能拿出的“真诚”,就只有我所掌握的信息而已。

虽然那些东西不能成为“证据”,但“E.c.S.o依然存在”是客观事实,而真实发生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所以只要我提供的信息足够多,就必然会有一部分,能对上一些他知道、并且他确定我不知道的“痕迹”,而那些“痕迹”都将成为我的佐证。

“佐证”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证明E.c.S.o依然存在,进而证明我和王强是迫不得已、并重新获得联合政府的信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是的,我现在心里非常没底。

这次“坦白”能否成功的重点并不在我,而是在于利亚姆另外一部分的、我暂时还没摸清楚的性格。

毕竟误杀也是要坐牢的,我和王强再怎么“不得已”,都改变不了“违规”、甚至“违法”这个客观事实。

所以利亚姆在听完之后,可能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如果他心怀正义、且具备一定的冒险精神,那么为了完成他认为正确的事,他可以忽略、甚至主动进行一些违规行为——比如向联合政府证明我的身份。

但如果他固执、死板、不懂变通,那么无论我说的多有道理、甚至把铁证拍在他面前,他依然会把我抓起来送交联合政府。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可现在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一旦我的事情被公开审理,首先刘祈肯定藏不住,其次就是藏在暗处的E.c.S.o会收到风声。

到那时,“第三个011”再顺势把入侵嫁祸给我,就算最后证明了我的清白,这份“清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要知道,“洗白”我那些违规行为的前提,就是证实E.c.S.o依然存在。

届时,经历过多次围剿的E.c.S.o,很有可能会再次金蝉脱壳、把自身藏的比现在更深,即便最后还能把他们挖出来,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而在此之前,撕开他们伪装的我、将会始终面临一个相当危险的处境。

一个行踪更加隐蔽、手段更加猛烈的敌人,就算联合政府授权、让我可以随意使用“应急预案”,也只不过是多死几次而已。

心里想着,我把这段利害关系也和利亚姆说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但我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利亚姆听完之后,照例先看向刘晓星,确定我没有撒谎又沉吟了几秒:“所以现在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向联合政府证明你的身份、并且证明你与‘入侵’无关。”

“但这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只有值得信任的人才能知道真相,而在其他人、或者说在E.c.S.o看来,你始终都在蜂巢基地策划‘鼹鼠计划’,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没错!”

我重重点头,忍不住露出求助的神情:“如果你还有怀疑,我可以跟你回去接受调查——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希望这个过程可以保密,另外就是……”

“先提前报备,万一真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后续的处理和对接也更容易一点。”

利亚姆接上我想说的话,又精疲力尽似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确实还有所怀疑,不过你说了那么多、晓星都没发现撒谎的迹象,说明你还算是可信的。”

我听到这话面色一喜:“所以你同意合作了?”

“至少……我暂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利亚姆耸了耸肩,可是我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

还没等我进一步分析,利亚姆忽然“啧”了一声,语气也变得犹豫起来:“既然确定合作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事?”

“我们的任务。”

利亚姆说着起身回了房间,不多时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平板电脑——不是操作器或者终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板电脑。

重新坐下之后,利亚姆找出一段17秒的视频,看起来像是月球车乘员舱的监控,有七八个人穿着舱外宇航服坐在里面,但由于面罩反光,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随后利亚姆按了播放,画面出现轻微的抖动,似乎月球车正在行进;第6秒时抖动停止、众人起身;第9秒时,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

透过打开的舱门看到外面,我的心忽然一颤,李智勇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车外是六号基地的d3-008号仓库,而且地上满是碎石狼藉,是外墙被炸开之后的。

“这是入侵者进入六号基地……”

我下意识看向利亚姆,还没说完他就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我先看视频。

此时视频已经播到14秒,乘员舱里的人也都基本下车,我正纳闷还有什么可看的,就见一个人突然折返回来、挥拳砸向了摄像头。

视频戛然而止,利亚姆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看清了吗?”

“……”

我和李智勇对视一眼,一齐露出茫然的表情。

利亚姆又重新点击播放,不过这次在播到14秒的时候,他把视频调成了0.25倍速。

这个特别的行为,说明这段视频的重点,在最后那个砸毁摄像头的人身上,于是我也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人的身上。

耐着性子等了五六秒钟,那个人终于“缓慢”的来到摄像头前,挥拳时举起的手臂、挡住了乘员舱侧面的灯光,也让他被反光遮住的脸露出了一瞬。

那真的是一瞬,大概只有十几帧的样子,不过我们还是看清楚了——是我的脸。

李智勇的表情开始古怪起来,但我不知道是见过太多、还是早有预料,心里并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

短暂的麻木后,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利亚姆的意思:“你们什么时候收到这段视频的?”

“……这么说吧。”

利亚姆沉默片刻后咂了咂嘴:“上面派我和晓星过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这段视频。”

“所以‘嫁祸’早就完成了。”

我平静的点点头:“入侵者进入基地的时候,我在掩体里躲避太阳风暴……这是不是证明我猜对了?”

利亚姆一脸严肃的沉默几秒,忽然恶作剧的得逞似的笑了起来:“其实我早知道你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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