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敌人”监控的存在,平时我们潜艇上这几个人的内部交流都很少,就怕哪天不小心说出什么关键信息。
对于外界的情况,也只能通过每天新闻联播似的常规通讯进行了解,而“蒙蒂塞洛”的情况、我们已经很久都没听说过了。
“你上次听说杨教授的情况是什么时候?”
去宿舍区的路上,刘祈神色凝重的沉声问道,但这并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
这件事说起来,好像也带着一点玄学的感觉,至于事情的起因,自然就是我准备起身、却又突然停住的那一次了。
其实当时在我的主观上,这件事情并不严重,无非是久坐导致的血液循环不通畅、又因为起身过猛才导致了一瞬的眩晕——算是一种亚健康状态,但不至于让刘祈那么快就重视起来。
而在我们意识到“杨佩宁”之后,我又想起那个小小的违和,一问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我感觉到的那个样子。
我以为自己只是眩晕了一下,但在刘祈当时的视角里,我保持着那个动作、足足僵立了五秒左右,而且其中有大约三秒钟的时间,我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倒不是我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只是在那大约三秒钟的时间里,我让刘祈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当时刘祈都以为是我的“第二人格”出现,已经准备要动手制伏,可我紧跟着又恢复正常,他又犹豫了一秒、才决定把我扶回到椅子上。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可是对于刘祈说的、让他感觉到危险的“三秒”,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那仅仅只能算是一个小疑点,更奇怪的是在我们想起杨佩宁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开始急转直下。
之前在“波塞冬”基地被偷袭受的伤,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已经基本完全恢复,可是在我们想到杨佩宁、准备找地方建立“双向量子信道”的时候,我的身体又开始像重伤一样了。
起先被刘祈搀着还能走几步,可还没到十米就感觉全身脱力,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眼前发黑——等我们来到宿舍区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几乎是挂在刘祈身上的。
“……差不多半年前。”
我像一个喝多了酒、却还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的醉鬼那样,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含糊回道:“那些孩子的培训开始之后,我就没联系过杨教授,怕打扰他……”
“那段时间他应该没事,不然会通过那些孩子告诉我们。”
刘祈没等我说完就笃定道:“所以应该是我们出来之后、甚至是最近几天,杨教授那边遇到了某种紧急情况。”
“……逻辑上是这样。”
我浑浑噩噩的用了近半分钟,才理清刘祈想要表达的逻辑,随后就感觉身子一歪、被人放在了一个软乎乎的平面上。
“马上联系杨教授确认情况,其他的先什么都别想。”
最后一句命令似的声音传进耳朵,紧跟着我的眼前就被黑暗吞没,我又缓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我们已经抵达宿舍,可是刘祈就这么离开的话……
“别多想。”
刘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同时还有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或许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就算很严重也没关系,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
“……你真会安慰人。”
我愣了几秒才听明白,努力朝刘祈翻了个白眼,然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放空大脑,在漆黑一片的虚空中、寻找那一丝微妙的联系。
建立“双向量子信道”这件事,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算困难,毕竟我都成功过几百次了,就算不是手到擒来,至少也能算是经验丰富——可这一次我失手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原本只要十几秒、甚至几秒就能建立的“双向量子信道”,这次整整过了几分钟都没有动静。
“别急,慢慢来。”
刘祈似乎也发现了异常,在黑暗中轻声安慰,可是他搭在我胳膊上的手越来越重,我甚至隔着衣袖、都能感觉到他掌心里黏腻的汗。
“可能是太久没联系,有点生疏了。”
我用另一种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重新躺好、集中精神:“你也别急,我再试试。”
“对,再试试……怎么样了?”
“……没有。”
“放空大脑……现在呢?”
“……还是没有。”
……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安慰着,转眼又是几分钟过去,我已经用尽了所有一切能想到的手段,可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我们和杨佩宁失联了。”
这个念头像子弹一样撞进我的大脑,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甚至有种灵魂出窍的虚弱感,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双向量子信道”的失联代表什么。
“是不是我们的位置太深了?”
黑暗中的刘祈还什么都不知道,依然还在努力的分析问题:“你现在能动吗?要不然我自己快去快回,通知他们把潜艇升到海面去?”
“‘双向量子信道’不在乎距离。”
我心里暗道,但没有真的说出来,因为我也同样抱有一丝希望,以为是自己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可就在我拉住刘祈、想要最后再试一次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隆隆的急促脚步,接着孙萌萌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
“出事了!”
孙萌萌刚一进门还没站稳,就声嘶力竭的急声喊道:“‘波塞冬’基地遭遇大规模‘瞬态消移’!核心区域受损!另外基地内的主项目也出了问题,通知我们赶快回去!”
听说“波塞冬”那边出了问题,我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可脚底还没沾地、就又被刘祈一把推了回去:“开潜艇用不着你!你继续联系!”
话音没落,刘祈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孙萌萌缓了口气也急忙跟上,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以及“立刻返航”的焦急吼声。
照比过去这两个多月的平静,如今这一下出现的变故,实在太多、太急了,再加上突然的虚弱,都让我的脑子一时间有点不太够用。
我侧倚在床上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正准备理清眼下的局面,却忽然感觉左边的脸颊有点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