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绝宫,正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殿内以黑红二色为主调,粗犷的岩石墙壁上雕刻着狰狞的魔神图腾,跳跃的火把光芒映照下,更显阴森肃杀。
宫主绝无神高踞于那张由不知名巨兽头骨打造的王座之上,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双目微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骨质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面容看似平静,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周身无意识散发出凶戾杀气,却暴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那般淡定。
在其王座下方,次子绝天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根本坐不住。
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不停地在铺着兽皮的石板地上踱来踱去,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眼神慌乱地频频望向殿外,仿佛那黑暗的通道随时会冲出什么洪荒猛兽。
“够了!”
绝无神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厉色一闪,如同两道闪电劈开殿内的昏暗,他对着焦躁不安的绝天沉声呵斥:
“看看你这副样子!魂不守舍,惊慌失措!哪还有半点我绝无神之子的气概?”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绝天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
“不过是一个从大明来的所谓国师,就把你吓成这副德行?”
“若是那雄霸老儿亲至,你岂不是要当场尿了裤子?没出息的东西!给本座稳住!”
绝天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爹,我……”
就在他话音未起的刹那——
“哈哈哈哈——!!”
一阵张狂、肆意、充满了玩世不恭与桀骜不驯的大笑声,如同夜枭啼鸣,毫无征兆地从殿外漆黑的通道中传来,瞬间打破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这笑声中气十足,蕴含着深厚的内力,震得火把的光焰都一阵摇曳,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谁?”
“大胆!何人敢在无神绝宫放肆!”
殿外守卫的鬼叉罗弟子反应极快,伴随着几声厉喝,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瞬间连成一片!
只见人影晃动,数十名精锐鬼叉罗已然组成战阵,将殿门入口堵得水泄不通,森寒的兵刃齐刷刷对准了通道深处。
绝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猛地扭头看向殿外,色厉内荏地大喝:“藏头露尾之辈!给本少主滚出来!”
唯有王座上的绝无神,在听到这笑声的瞬间,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停下,那双虎目之中猛地爆射出一团精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惊讶之色,但随即,这惊讶便化为了一丝凝重与冰冷。
在无数道警惕、愤怒、惊疑的目光注视下,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殿外的阴影中踱步而出。
来人身材高大,略显消瘦,穿着一身暗紫色的东瀛武士袍,袖口和衣摆处绣着诡异的血色纹路。
他面容算不上英俊,甚至带着几分沧桑与风霜留下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盘旋在天空寻找腐肉的秃鹫,充满了贪婪、桀骜与一种仿佛看透世情、游戏人间的疯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挎着的两柄刀,一长一短,刀鞘古朴,却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他无视周围那些指向他的、闪烁着寒光的兵刃,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一步步穿过如临大敌的鬼叉罗战阵,仿佛在自家庭院散步般,径直走入了大殿之中,目光直接落在了高踞王座的绝无神身上。
“绝无神,别来无恙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沙哑与磁性,语气轻松得像是见到了老朋友。
绝无神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盯着阶下之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名字:
“破、军?”
“正是在下。”破军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扩大,似乎很满意绝无神这副震惊的表情。
绝无神眼中的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嘲讽,他靠回王座,发出一声冷哼:
“破军,你这一去,杳无音讯十几年,本座还以为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条阴沟里,尸体都喂了野狗。”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了?”
“怎么,是活腻了,特意跑来我无神绝宫求死吗?”
他的话语刻薄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十几年前的旧怨瞬间涌上心头,尤其是那个让两个骄傲男人都难以释怀的名字——颜盈!
当年破军携颜盈前来无神绝宫,欲以秘交换取绝学《杀破狼》,结果颜盈却转而投入了他绝无神的怀抱。
在绝无神看来,破军此刻归来,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个女人!
然而,破军对绝无神的嘲讽似乎并不在意,他仰起头,再次发出一阵更加狂妄的大笑:
“哈哈哈!求死?绝无神,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笑声戛然而止,破军那双秃鹫般的眼睛锐利地盯住绝无神,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与挑衅:
“老子这次特意从东瀛赶回来,可不是来找你叙旧或者寻仇的,至少现在不是。”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是听说,有个不得了的人物从大明来了,好像是什么武林至尊,狗屁国师?”
“还顺手把你那宝贝儿子绝心给逮了,现在正带着人,往你这无神绝宫杀过来呢!”
他摊了摊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这么热闹的事情,我破军怎么能错过?”
“我当然要回来亲眼看看,这位能让你绝无神都严阵以待的大明国师,究竟有何等通天的能耐!”
“也顺便瞧瞧,是你绝无神苦修多年的杀拳厉害,还是那外来者的手段更高明!”
他话语顿了顿,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王座后方那象征着无神绝宫女主人的方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中的贪婪与占有欲几乎毫不掩饰。
“说到底,我就是个看客。”
破军耸耸肩,但语气中的野心却暴露无遗,“当然,如果你们两败俱伤,让我捡个便宜,比如拿回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自然更是妙不可言!哈哈哈哈!”
他的意图,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坐山观虎斗,伺机夺回颜盈!
绝无神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身杀拳真气不受控制地涌动,使得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分。
破军的狂妄与算计,彻底激怒了他。
然而,还未等他发作——
“报——!!!”
一声凄厉、惊慌的呼喊从殿外传来!只见一名无神绝宫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脸色煞白,浑身沾满尘土,仿佛刚从战场上逃回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子:
“宫……宫主!不好了!”
“外面……外面有人杀进来了!”
“已经……已经连破三道防线!弟兄们死伤惨重,挡……挡不住了!!”
“什么?”绝天惊得跳了起来。
绝无神眼中的怒火与杀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
他猛地从白骨王座上站起,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仿佛瞬间充塞了整个大殿,磅礴凶戾的杀气如同实质的狂风,吹得火把疯狂摇曳,离得近的几名鬼叉罗甚至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他看都没再看一旁冷笑的破军一眼,目光如同两柄染血的战刀,死死盯向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个正在一路血洗而来的身影。
“沈!青!云!”
绝无神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却又蕴含着焚尽一切的暴怒。
“来得正好!本座便亲自出手,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拳之威!”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坚硬的黑曜石地面竟被他生生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身影一晃,已化作一道狂暴的黑色闪电,携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径直冲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