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裴安宁和姜羽贞所处的防雨棚不远处。
岫岫和林素恩并肩从洗漱室里走出来。
岫岫转过头张嘴问道:“你会去旅行吗?”
“不去。”林素恩摇摇头,干净利落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想去做什么?”岫岫表情上没有过多疑惑,反而觉得一切都如预期中的一样。
她只是对林素恩未来要做什么有些疑惑。
“回去唱歌。”林素恩的表情和她的回答一样干净利落,显然她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
“你也和安宁姐她们一样的想法吗?”显然岫岫这个问题已经私下问过很多人了。
她原本还以为同为青春组的林素恩,在想法上会和成熟女人组不太一样。
“我其实想去的。”林素恩抱着腿坐在摇摇椅上晃来晃去。
有几个年轻小女孩,不想跟爱人整天腻在一起的。
“那你还…”这么说岫岫就有点不理解了。
“但在腻一起之前,我得先找到自信。”
在这一大段时间里,不止江流在做事、在思考未来的方向,其他人同样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未来。
“如果我还当江流的跟屁虫,那我就太对不起他了。”
“你对不起他什么?”
“在过去的两年里,江流做出的所有牺牲都是为了让我找到自信的自己,不是吗?”
这就是林素恩在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林素恩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在回忆临出发前,江流单独与她的对话。
她和江流之间显然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小雨,如果你待在我身边,那除了跟我亲个嘴子睡睡觉以外,你什么事都干不了,跟年少时的我们一样。”江流脱下衣服盖在脑袋上遮住头上的阳光。
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他的都没说。
既没说干什么是好的,也没说干什么是坏的。
只是平静的叙述了一个事实。
这句话不停在林素恩大脑里徘徊,然后有些想法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林素恩的目光很坚定,因为这也是她两年前的想法。
“人们总是在爱情里幻想着另一半待我如初,可却忽略了人作为个体的不断变化。
即便没有感情,人也会不断成长到下一个阶段去,那作为另一半想要维护这段感情,就也要往前走到下一个阶段。
所以我会去好好唱歌的,我希望再次站在江流面前的时候,我不是跟屁虫。
而是他在异国他乡的街角看到我演唱会的海报。”
“素恩,你好厉害,那段反思听起来像是陈医生会说的话。”岫岫满脸的夸赞。
姐妹们一个个的都有人生感悟,连发声最少的林素恩都有了自己的个人目标。
“因为这就是陈医生说的话。”林素恩摸了摸岫岫的脑袋。
她或许是看出了岫岫的困惑。
所以悄无声息地指了指坐在诺敏身边的陈医生。
“如果你心里很烦恼,那么建议你去找陈医生聊一聊。”
“大师傅叮嘱我少跟陈医生接触,容易成为邪修。”
话虽然这么说。
但岫岫还是决定去找陈医生聊聊。
毕竟陈医生最近也挺正经的,没有什么逆天发言。
….
“要我说你晚上睡觉就该穿黑丝。”陈舒挽喝着酥油茶,小声在诺敏耳边嘀咕着。
传统的草原女孩诺敏听的脸色通红。
她找到陈医生,只是想让心理医生帮忙分析一下自己那位追求者的性格。
她很中意自己的追求者。
他也勤奋能干。
所以她描述了一下追求者的性格,想问问陈医生追求者适合什么礼物。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陈医生打量着诺敏的身形,然后拄着下巴轻轻说着:
“你男人就是踏实能干的家伙,既然中意他该给就给了吧,而且你也不吃亏。
这东西就相当于给驴喂兴奋剂,你喂他一口,第二天起来他真就比驴都能干。别说喂马了,把他当马骑都行。”
诺敏实在是扛不住了,脸色通红的往门外跑走。
刚好撞上迎头走来的岫岫。
神情奇怪的诺敏反倒把岫岫搞得一头雾水。
“陈医生,我有问题想咨询下。”
“说吧。”陈医生刚好坐在原地百无聊赖。
无他,高手寂寞。
除了李神谕那种带点属性克制,其他人坐她面前鲜有能聊过五分钟的。
陈医生—掌管下三路的神。
“陈医生,你会去旅行吗?”
“不去。”
“你不去是为了什么?”岫岫挠着头,有些莫名其妙。
她问过裴安宁也问过林素恩。
前者不去,她能理解。
后者不去,想法也说得通。
可陈舒挽既没什么正事,也没有要证明的东西。
她为什么不去?
“我身体不好,不折腾还能多活两年。”
岫岫点点头,懂了,这个原因反倒是比较容易理解的。
说到这,她的表情又为难起来。
“陈医生,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到底是什么病吗?”
“气血亏虚、精神衰弱、经年累月落下的病根。”
“这病该怎么治?”
“养。”
说实话,这个养字确实把岫岫给难住了。
“陈医生,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毕竟只是养这么简单的话,那为什么之前不治疗?”
“因为以前我压根没想活。”陈舒挽把玩着鬓角的头发,精致小巧的脸上泛起笑容。
“但我现在想多活几年。”
“是这样吗?那需要去住院治疗还是?”
“周期性入院治疗是必须的,重要的是改变我的生活习惯,尽量让自己有事可做,多跟社会打交道。”
“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开的治疗计划?”
“我是科班出身的医生,这点事我能不懂吗?”
“那你….”岫岫艰难的点了点头。
看了看陈舒挽的表情以后,她终于相信了。
陈医生身体脆弱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她压根没想活。
“我回头去挂职上上心理学水课,偶尔会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们,更多的时间还是得接受药物治疗。”
陈舒挽比谁都懂自己的病该怎么治。
就两件事。
首先,接受正式的药物治疗,用来治愈肉体。
其次,建立稳定的生活方式和社会接触渠道来稳固精神。
陈舒挽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
其实是否跟着江流去旅行对她而言是无所谓的事情。
但她有点怕死。
江流和李神谕两个疯人,指不定脑子一热就去爬珠穆拉玛峰了。
如果她跟着去,那这两人就得给她在半山腰上立坟。
既然有了怕死的念头,那就好好活。
老老实实把病治了。
随着乌云散去,大草原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太阳雨。
当阳光穿过雨滴折射的阳光,顺着蒙古包的缝隙打在屋子里,一时间室内穿透的光线像是机枪扫射过后留下的弹痕。
人心里的弹痕如果多了,离“不想活”之间无非是一个念头的事。
但光也会顺着弹痕留下的通道,一股脑的涌进你身体里。
为什么不想活,又为什么不想活,陈舒挽压根就不想用言语解释。
她现在就是想活着。
因为在远方,永远有颗与他精神链接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