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二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细碎的雪花落在东宫琉璃瓦上,将朱红宫墙映衬得愈发庄严。
胥立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前,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正执笔临摹着父皇亲笔所书的《治国策》。今日是他与弟弟胥翊十岁生辰,可案头堆积的奏章却比平日还要多上三成。
“立儿,今日是你的生辰......”景春熙心疼不已。
“儿臣知道。”胥立抬起头,稚嫩的面容上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父皇说过,为君者当以国事为重。”
胥子泽站在殿外,透过雕花木窗望着长子专注的侧影,心头泛起复杂情绪。三日前,他正式下诏册封胥立为太子。这个决定在朝中引起不小震动——毕竟皇子年幼,历来太子册封多在及冠之后。
“陛下真的决定了吗?”那夜景春熙为他更衣时,语气里满是担忧,“立儿才十岁......”
胥子泽握住妻子的手:“正是因为他才十岁,朕才更要早些着手。你可记得父皇当年......”
话音戛然而止,但景春熙已然明白。先帝晚年被困轮椅,若非胥子泽早已参与朝政多年,朝堂必然动荡。这个教训,让胥子泽下定决心要尽早培养继承人,却从未想过夫君另有想法。
“可是立儿还这么小......”景春熙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次日清晨,胥立第一次以太子身份参加早朝。他穿着特制的小朝服,站在龙椅下首,认真听着朝臣议事。
“启奏陛下,江北今冬大雪,恐成雪灾......”户部尚书出列奏报。
胥子泽并未立即决断,而是转向胥立:“太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胥立略一思索,从容应答:“儿臣以为当马上下发通令,让百姓自行修缮房屋,砍伐炭火,以求自救。
朝廷更应做好开仓放粮救济的准备,应命当地官员富商腾出空置宅院,准备妥善安置灾民。”
“诸位爱卿以为太子所言如何?”胥子泽扫视群臣。
殿内片刻寂静,随即响起一片称赞之声。唯有老成持重的宰相微微蹙眉:“太子仁德,所言极是,但是国库......”
“宰相所虑极是。”胥立看向父皇,得他颔首,才不慌不忙地接话,“儿臣以为可令受灾州县先行开地方粮仓赈济,待朝廷拨款到位后再行补充。如此既不误事,也可缓解国库压力。”
这番应对让胥子泽眼中闪过赞许。下朝后,他特意将胥立叫到御书房,亲自讲解今日朝政的要处。
“为君者,既要体恤民情,也要懂得权衡。”胥子泽指着江北地图,“你今日提议很好,但还要想到更深一层——雪灾之后必有疫情,当太医院提前预备药材;灾民聚集易生事端,需增派官兵维持秩序......”
胥立认真听着,不时提出疑问。窗外雪花纷飞,御书房内的灯烛直到深夜才熄。
这样的日子很快成为常态。胥立每日寅时起身,先和弟弟练武强身,随后读书习字,早朝后还要跟着父皇学习处理政务。景春熙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小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日胥立感染风寒,却仍坚持要去上朝。景春熙忍不住拦在殿门前:“今日母后做主,你好好休息一日。”
“母后,”胥立温和却坚定地说,“儿臣既为太子,便不能因小疾误了国事。父皇说过,天下百姓的福祉,系于君王一念之间。”
景春熙还要再劝,胥子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去吧。立儿说得对,这是他的责任。”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景春熙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才十岁啊!别的孩子还在玩耍嬉闹,立儿却要承担这么重的担子......”
胥子泽轻轻揽住妻子的肩:“朕何尝不心疼?但皇后你要知道,正因为他天资聪颖、性子沉稳,朕才更要精心培养。大康的江山,终究要交到他的手上。”
为了让胥立更快成长,胥子泽可谓用心良苦。他命人特制了一套“小儿版”的奏章,将真实的政务案例简化后交给胥立批阅。每晚父子二人都要就这些奏章进行讨论,胥子泽会详细讲解每一个决策背后的考量。
“父皇,儿臣不明白。”这日晚间,胥立指着其中一份奏章,“为何要准许商人提高盐价?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胥子泽欣慰地笑了:“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但你要明白,盐价过低,商人无利可图,便无人运盐。边远地区的百姓买不到盐,反而受害。适度提价,商人有利可图,盐运畅通,国库增加赋税,才是长远之计。”
胥立恍然大悟,立即在奏章上写下批注。胥子泽看着儿子工整的字迹,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皇太后和父皇也是这般手把手地教导他治国之道。如今轮到他来教导自己的儿子,这份传承让他倍感责任重大。
除了政务,胥子泽也十分重视太子的武艺修养。他亲自为胥立挑选了武学师父,每旬都要检查他的骑射功夫。
“太子殿下拉弓的姿势很标准,”武师父称赞道,“假以时日,必成良才。”
胥立却摇摇头:“师父过奖了,本宫还要多加练习。”说着又拉开弓弦,瞄准远处的箭靶。
景春熙站在校场外,看着儿子在寒风中练习,小手冻得通红也不肯休息,忍不住又要上前,却被胥子泽拉住。
“让他练吧。”胥子泽轻声说,“你要相信我们的儿子。”
最让景春熙心疼的,是胥立与双胞胎弟弟胥翊的差别。胥翊活泼开朗,每日下学后可以在御花园里玩耍,可以缠着宫人讲故事,可以早早安寝。而胥立却要在御书房挑灯夜读,处理那些连大人都觉得棘手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