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胥翊跑来东宫,邀哥哥一起去放纸鸢。胥立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又看看案头堆积的奏章,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皇兄还有政务要处理,翊儿自己去玩吧。”
胥翊失望地离开后,胥立望着弟弟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景春熙恰好看见这一幕,心酸得几乎落泪。
当晚,她对胥子泽说:“陛下,臣妾知道您对立儿寄予厚望,可他也还是个孩子啊。今日翊儿来找他放纸鸢,他都拒绝了......”
胥子泽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朕何尝不想让他有个快乐的童年?但熙儿,你要明白,储君的教育关系江山社稷。朕必须在有生之年,将立儿培养成一代明君。”
他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你可知道,朕每日看着立儿刻苦用功,心里比谁都疼。但正因为疼爱他,才更不能放纵。这万里江山,亿万黎民,将来都是他的责任。现在多学一分,将来就多一分把握。”
景春熙依偎在丈夫肩头,轻声叹息:“臣妾明白......只是看着立儿这么辛苦,心里难受。”
“朕答应你,明日让立儿休息半日,陪翊儿放纸鸢可好?”摸摸她的头又安慰她道。
然而第二天,当胥子泽提出这个建议时,胥立却拒绝了:“父皇,江北雪灾的后续事宜还未处理完毕,儿臣不能懈怠。”
胥子泽与景春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感——既有欣慰,也有心疼。
随着时间推移,胥立在政务上的表现越来越出色。这日朝堂上议论科举改革,众臣争论不休。胥立静静听了半晌,忽然开口:
“本宫以为,科举取士重在选贤任能。如今士子多埋头经义,不通实务。不如在科举中加试实务策问,选拔通晓民情的人才。”
这个建议让满朝文武眼前一亮。胥子泽欣慰地看着儿子,当即下旨命礼部研究具体方案。
下朝后,胥子泽特意留下胥立,细细讲解科举制度的沿革与利弊。胥立听得认真,不时提出精辟的见解。
“父皇,”胥立忽然问道,“儿臣近日读史,见前朝多因皇子争储而动荡。为何父皇不担心儿臣与翊儿......”
胥子泽欣慰地笑了:“因为你与翊儿兄友弟恭,这是最让朕放心的地方。立儿,你要记住,为君者不仅要治国,也要齐家。家不和,国难安。”
胥立郑重地点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不会兄弟相残,即使将来,定会安置好弟弟妹妹。”
大康八年的元宵节,宫中设宴。胥立以太子身份主持宴会,举止得体,言谈从容,赢得宗室交口称赞。
宴席散去后,胥立却一个人站在宫墙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出神好久。
胥子泽悄悄走到他身边:“立儿在想什么?”
“父皇,”胥立轻声说,“儿臣在看京城的百姓。他们在过节,很快乐,儿臣也跟着快乐。”
胥子泽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只见街市上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一派盛世景象。
“让百姓永远这般安乐,就是为君者的责任。”胥子泽拍拍儿子的肩膀,“立儿,你要记住今天的景象。”
胥立郑重地点头:“儿臣定当牢记。”
回到寝宫,景春熙正在灯下为他缝制一件亵衣。见胥子泽回来,她放下针线:“立儿也回去休息了吗?”
“睡了。”胥子泽在妻子身边坐下,“今日和他在宫墙上看了很久的灯火,我们说了不少心里话。”
景春熙轻叹一声:“这孩子,心思总是这么重,陛下应多开导他。”
“但他很快乐。”胥子泽握住妻子的手,“今日宴会后,他对朕说,要让大康的百姓永远这般安乐。春熙,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景春熙依偎在丈夫怀中,眼中闪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臣妾相信陛下,也相信立儿。”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皇宫。在这片月光下,大康的储君正在慢慢成长,肩负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未来。
胥子泽望着东宫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与不舍——期待儿子的成长,不舍他过早地失去童真。但这就是皇室子弟的宿命,也是他作为父亲和君王,必须做出的选择。
但是,也有他的私心,为了身边他所爱的人。
岁月如流,转眼已是胥立被立为太子的第八个年头。深宫里的海棠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景春熙坐在窗边,看着飘落的花瓣,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又在为何事烦心?”红粉端着茶点进来,虽是上了年纪,她却不肯出宫嫁人,依然坚守在娘娘身边。
景春熙回头看她,无奈地摇头:“你呀,二皇子大婚那时,我不是说了要放你出宫养老吗?连宅子都为你备好了,即使不嫁找两个丫鬟服侍,也好过待在这深宫里。怎么就是不肯去?”
红粉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坚定如初:“奴婢是小就跟着娘娘,如今都二十多个年头了。这宫里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娘娘就是奴婢的亲人,出了宫,反倒不自在。”
“可你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景春熙还要再劝。
红粉却笑了:“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一辈子,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再说,糖霜那丫头不是已经嫁人了吗?又不能跟奴婢一起,奴婢就更没有出宫的理由了。”
提到糖霜,景春熙眼中浮现温暖的笑意。那个曾经憨憨傻傻的的丫头,前些年竟远嫁北疆,嫁给了重三。想起重三那封恳切的求亲信,字里行间满是忐忑与真诚,说是立了军功,升了官职,才敢开口求娶。
更让人意外的是,糖霜接到信后,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奴婢记得重三大哥,”糖霜当时红着脸说,“那次去建安郡,他给奴婢买过糖。”
如今想来,那段姻缘早有端倪。那个挖空心机给她做美食的人,她不在意,却记住了买一颗糖的那份好。
景春熙轻轻抿了口茶看向窗外,心想这世间的缘分,当真意想不到,但也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