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一十三年,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刚刚年过四十的大康帝,毫无预兆地在早朝上宣布禅位。
满朝文武震惊不已,连太子本人也愣在当场。
“父皇!”胥立急忙跪地,“儿臣年幼,尚不足以担当大任......”
胥子泽从龙椅上起身,亲手扶起儿子:“这十年来,你处理政务井井有条,体恤民情,明辨是非,满朝文武有目共睹。朕心意已决,三日后举行禅位大典。”
退朝后,景春熙在御花园找到胥子泽。他正站在海棠树下,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真的决定了吗?”景春熙轻声问。
胥子泽回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立儿已经二十一了,比朕当年登基时也小不了多少岁。这些年来,他处理朝政比朕想象得还要出色。是时候让他展翅高飞了。”
景春熙靠在他肩头,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丈夫这是要兑现当年的承诺——待到胥立能独当一面时,便带着她游历天下,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禅位大典隆重而庄严。胥立身着龙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接过玉玺。那一刻,景春熙看见儿子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忽然明白,他们的立儿真的长大了。
大康一十四,主持完胥立的大婚后,太上皇和皇太后看着下人将最后一件行李装上马车。胥立携皇后与弟弟妹妹一直送到宫门外。
“父皇、母后保重。”胥立声音哽咽,一旁的胥翊更是红了眼眶,双胞胎的胥宸紧紧抱住皇姐胥仪曦,泣不成声。
景春熙一个个拥抱儿子和女儿:“你们也不小了,立儿好好治理国家,善待百姓。你们听皇兄的,若有要事,可飞鸽传书,父皇母后定会回来。”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胥子泽握着景春熙的手,相视一笑。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皇帝与皇后,也不是太上皇、皇太后,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关于他们的去向,朝野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们去了岭南,有人说在江南隐居,更有人说他们去了柔然看望明珠郡主。而实际上,他们的马车正行驶在前往江南的小路上。
第一站,他们来到了苏州。胥子泽早年在城南置办了一处别院,白墙黛瓦,小桥流水,颇有江南韵味。
清晨,胥子泽会陪着景春熙去市集买菜。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体验——从前在宫中,一切用度都有专人采办。
“这藕怎么卖?”景春熙蹲在一个菜摊前,好奇地打量着还带着泥土的新鲜莲藕。
卖菜的老妪笑着回答:“三文钱一斤。夫人是刚搬来的吧?这藕是今早才挖的,炖汤最是清甜。”
胥子泽站在一旁,看着景春熙与老妪讨价还价,眼中满是温柔。这样的生活,平凡却真实。
午后,他们会坐在庭院里的海棠树下品茶。胥子泽终于有时间重拾笔墨,为景春熙画一幅江南春色。景春熙则重拾绣活,为胥子泽缝制一件寻常的青色长衫。
“想不到朕的皇太后,连针线活也如此出色。”胥子泽看着她飞针走线,忍不住赞叹。
景春熙抬头嗔了他一眼:“现在该改口了,夫君。”
胥子泽朗声大笑:“是极是极,该叫夫人。”
在苏州住了三个月后,他们又乘船南下杭州。西湖的景色让景春熙流连忘返,他们便在湖边租下一处小院,也不打扰当地官员,不扰民。
每日清晨,胥子泽会陪着景春熙在苏堤散步。晨雾朦胧中,西湖宛如仙境。偶尔会遇到早起捕鱼的渔夫,他们会买上几尾鲜鱼,回去清蒸。
这日傍晚,他们坐在雷峰塔下看夕阳。景春熙靠在胥子泽肩头,忽然轻声说:“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胥子泽揽住她的肩:“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在杭州期间,还在灵隐寺小住了些日子。这日从寺中回来,胥子泽看着景春熙在佛前求来的平安符,忽然说:“夫人,不如我们再生个小公主?”
景春熙先是一怔,随即红了脸:“都这般年纪了,说什么浑话。”
胥子泽却认真起来:“当年生胥立胥翊时,朕未能好生陪伴。如今闲云野鹤,正好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这话说得景春熙心头一软。是啊,当年怀那两胎时,胥子泽正值朝政最繁忙的时候,常常深夜才能回宫。若是真能有个小女儿,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悉心抚养,倒也是一桩美事。
离开杭州后,他们一路向西,去了曾经一起呆过的九江郡,去了景德镇。景春熙对瓷器制作很感兴趣,胥子泽便陪她在瓷窑住了半个月,跟着老师傅学习制陶。
景春熙的手第一次触碰到陶泥时,忍不住笑了:“这比绣花难多了。”
胥子泽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起在转盘上塑形。陶泥在指尖流转,渐渐成型。虽然最后烧出来的只是一个歪歪扭扭的茶杯,景春熙却爱不释手。
“这是夫君与我共同制作的第一件器物。”她小心地将茶杯包好,放进行李中。
在江西逗留期间,他们听闻熙成帝推行新政,减免赋税,深受百姓爱戴。胥子泽欣慰地点头:“立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景春熙却注意到他用了“朕”这个称呼,心知他虽已禅位,心里仍惦记着朝政。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立儿已经长大了,我们要学会放手。”
胥子泽沉默片刻,终于释然地笑了:“夫人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