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旺陷入沉默。
他这一代传承到他这里,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进去了。
到了孙子辈。
只有一个阿明,但阿明的脑子不行,干活是一把子力气,传他医术,怎么都教不会,一背方子就犯困,跟牛一样。
而蓝盈和蓝晶晶,是孙女。
按照祖上的说法,传男不传女,他是没资格把医术和药方传给两个孙女的。
现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他自己是大夫,对身体情况很清楚,这个冬天能不能捱过去都难说。
难道真的把它们蓝家几百年的医术都断绝了。
见蓝旺已经在迟疑了。
刘浪就知道有戏。
他说道:“这事你们可以找律师咨询一下,不着急,过几天再给我答复也行。”
刘浪没有催促,说完事就站起来。
等他们两人离开。
蓝盈把刘浪的水杯拿出去泼了,看到几只鸡要过来啄食水杯里的茶叶,她赶紧将几只鸡赶走,嘀咕道:“不要命了。”
转身回屋,见蓝旺在那里发呆,蓝盈道:“阿爷,你还想啥,别想了,他肯定不安好心。”
蓝旺道:“你去把你婶子叫过来。”
蓝盈应了一声,走出门,过了一会,刘凤儿和蓝盈走进来,喊了一声:“阿爸。”
蓝旺道:“刚才刘浪来了,他说的那个神仙谷药业是咋回事?”
刘凤儿脸色不自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把公司重组,和乡里合营的事说了。
说完,她有几分忐忑看着蓝旺,解释道:“阿爸,不是我想卖公司,是公司实在撑不下去了,如果不和乡里合营,公司就要倒闭了。”
蓝盈大声道:“阿爷,我没猜错吧,那家不安好心,他先是惦记阿叔的公司,把阿叔的公司夺了去,现在又打起咱家祖传药方的主意,这人太坏了。”
刘凤儿道:“咋回事,阿盈?”
蓝盈把刘浪过来求药方的事说了。
刘凤儿皱起眉头。
蓝旺道:“凤儿,公司的事我不懂,你帮我去找个律师问问,那个药方专利的事?”
蓝盈脸色大变道:“阿爷,你真听信那人的鬼话,要卖药方?”
蓝旺沉声道:“好了,阿盈,你先别插嘴。”
阿盈瘪了瘪嘴巴,气哼哼的转过头去。
刘凤儿道:“阿爸,我可以帮你问,不过您的意思,如果这事可行,你真想把药方都拿出来?”
蓝旺叹了口气:“我老了,阿明脑子又不行,总不能让这些药方跟我进棺材里。
当年我要不是把这些方子看得太重,贵根和贵田也不会跑去城里混江湖。
其实贵田当年就说过,要拿我的药方配药卖。
我没答应他。
结果后来,他把食灵粉的方子偷出去了,这方子不但害死了贵根,也让贵田落得现在锒铛入狱的下场。
现在,既然这些方子还能有些作用,就当是阿爷留给你们的一笔遗产。”
“阿爷,你又说傻话了。”蓝盈急忙转过头来:“什么遗产,我不要这些,我只要阿爷活着。”
“傻孩子。”
蓝旺和刘凤儿道:“去吧,等问好了再跟我说。”
数日后。
刘浪接到了刘凤儿的电话,说是蓝旺邀请他再去商议药方的事,刘浪再次赶到蓝银村。
刘凤儿那边请了律师。
双方坐下来,详细聊了聊药方的合作事宜,刘凤儿经过咨询,已经确定药方可以申请专利。
因为具体流程相当复杂耗时。
包括专利性评估、材料准备、提交申请、审查答复及授权登记,全程需符合《专利法》要求,所以刘浪帮忙联系了一家专业代理机构帮忙。
初步草拟了一个独家授权协议,只等专利下来后,神仙谷药业再拿药方进行开发生产。
时间过得很快。
丁阎案在专案组全力侦办了两个月后。
终于落下了帷幕。
整个案件清晰明了,对于丁阎犯罪团伙的违法犯罪事实,在新闻媒体上做了通报。
这个在武康人民头上横行了二十余载的黑社会团伙老大。
伴随着他的死亡通报。
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车轮前进的滚滚洪流中,连昔日金碧辉煌,高朋满座的帝王宫都长满了杂草。
只在茶余饭后,成为武康人民的谈资而已。
当然对体制内的人而言。
其实丁阎的覆灭不算什么。
高长河等数十位中高层官员,上百位低级官员,因为牵涉进丁阎案中,或因贪污受贿,或因成为黑恶势力保护伞而下台,等待着法律的严惩。
才是武康官场最大的地震。
后续对武康的影响,将是颠覆性的,当然,也有无数人看到了机会,如同嗜血的鲨鱼一样蠢蠢欲动。
试图填补上那些空缺的位置。
在专案组离开返回省里前,刘浪专程赶到县里,宴请了专案组成员,一顿酒喝到天黑。
刘浪出来的时候,看到沐红鲤站在马路对面朝他挥手。
刘浪神色一动,快步走过去。
坐进沐红鲤的车内。
刘浪道:“你怎么来了?”
沐红鲤把车启动起来,开往家和园。
她说道:“刚好星空mall搞活动,知道你在这里吃饭,就过来了,刚送走专案组的人?”
“嗯。”
刘浪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娘,有件事其实一直想和你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沐红鲤有些奇怪,刘浪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喊她师娘了。
两人间的关系。
如果再喊那个称呼,无论刘浪和沐红鲤,都会很别扭。
刘浪抽出一支烟,本来想点上,但是又想到沐红鲤不喜欢烟味,他放下来,说道:“先回家吧,回家再告诉你。”
沐红鲤是很温婉的性格,不急不躁,没有多问,将车开回家和园,两人停车上楼。
到了顶楼,刘浪跟着沐红鲤到了她家。
沐红鲤去厨房烧了水,泡了两杯咖啡,走出来。
她把咖啡递给刘浪,慢慢的喝着,看着刘浪。
尽管没开口,但刘浪知道她在等自己说话,于是放下咖啡杯,吸了一口道:“师娘,其实在追查丁阎案的过程中,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证据,老师不是死于意外。凶手也承认了。”
沐红鲤手抖了一下,咖啡泼了几滴到裙子上。
刘浪赶紧起身抽出纸巾递给她。
沐红鲤将咖啡放到桌上,默默的拿纸巾擦拭裙子上的咖啡,不过从她颤抖的双手,还是能看出她内心的强烈波动。
擦了十多秒钟。
沐红鲤抬起头,她眼眶微红,问道:“老丁是谁害死的?”
“当时丁老师在任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帝王宫藏污纳垢,所以一直在暗中寻找证据,这事被丁阎知道了。
他怕丁老师要办他,于是派遣了一个杀手老魏去杀丁老师。
老魏挟持了鲍阿华,就是那个泥头车司机的老婆孩子,逼着鲍阿华开车撞翻了老师的车……这都是老魏亲口告诉我的。”
沐红鲤拳头握紧,手指泛白:“那个老魏人呢?”
“他已经死了。”
刘浪将老魏和丁阎翻脸,自相残杀的情况说了一遍。
沐红鲤像是失去力气一样,坐到沙发上,忽然捂着脸,痛哭起来。
刘浪没有去劝慰她。
他知道这件事是沐红鲤的心结,压在心底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沐红鲤对丁阳的死不耿耿于怀。
她早就怀疑丁阳的死不是意外,只是官方下了结论,她也无力去翻案。
现在一切终于水落石出。
刘浪让沐红鲤将心中的委屈苦闷尽情的发泄出来。
许久后,沐红鲤的哭声减弱,她抬起头道:“现在凶手伏诛,虽然没有经过审判,有些可惜,但是老丁也能瞑目了,谢谢你,刘浪。”
“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浪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其实,这案子可能还有隐情,但是我没有和专案组说。”
“什么隐情?”沐红鲤问道。
刘浪道:“老魏临死前,告诉我丁阎背后还有一个很有能量的人,我想丁老师是不是查案时,触碰到了一些更高层的东西,才会被灭口。
丁阎这个人虽然凶残,但是相当谨慎的人。
却甘冒着一个谋杀县长的罪名。
实在有些反常。
而且他自杀的也很蹊跷。”
沐红鲤脸色微变,她性格虽然恬淡,但也自小身处权力和金钱交织的圈子中,知道这个圈子的水有多深。
“师娘,对不起,我妥协了,没有向专案组反应这件事。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怪我,没有继续挖下去。”
沐红鲤沉默良久,道:“你收手是对的,丁阎已死,你想继续挖下去,市里和省里都不会答应,事缓则圆。
现在停下来,已经是给各方最好的交代。”
“师娘,你不怪我?”
沐红鲤伸手,在刘浪的头上揉了揉:“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为了你老师,你已经竭尽所能了。
就算老丁还活着,也会为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的。”
刘浪轻声道:“我还是不够有分量,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掌握足够的话语权的。”
沐红鲤眼神柔和,手放下来,托住刘浪的脸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其自然即可。”
“对了,今天我在开发区看到我二哥了。”
沐红鲤忽然道。
“你二哥,沐汉南?”
“对,今天我坐在车上,看到他和一群领导模样的人在一起,就在星空汽车工厂附近,我没有下车,所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自从把沐希白从永盛赶走。
到后来,沐家挖走了蒋妍惠,并且动用家族条款收购了永盛的卖车业务。
双方的关系就越来越恶劣。
几乎到了表面客气都难以维系的地步。
所以即使遇到她二哥,沐红鲤也没有下车招呼的意思。
刘浪眼睛虚了虚,片刻后,他轻笑道:“看来鼎汉造车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造车?”沐红鲤露出疑问。
刘浪将上次在省城万荣记恰好遇到沐汉南一群人的事说了出来。
沐红鲤眉头蹙起:“这么说,二哥是看到星空汽车大火,也动了造车的念头。”
刘浪道:“他要进来也是好的,东江省的产业落后,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有代差,光靠星空汽车一家,短时间内想扭转省内的产业链还是捉襟见肘,步伐不够快。
有鼎汉,鹿安,港安这些巨头级的企业加入进来,坐大新能源这块蛋糕,可以加快地方企业转型,让更多人进来分蛋糕。”
沐红鲤担忧道:“怕只怕我二哥不是这么想的,你不了解他的性格,我二哥此人野心极大,在商场上信奉狼性哲学,只要他看上的产业,他都会不择手段的掠夺,使鼎汉一家独大。”
刘浪伸了个懒腰,走到客厅的落地大玻璃面前,眺望着远处的小梅山和蜿蜒的梅溪。
淡淡道:“那就要看他的胃口够不够大了,他要真能吃得下星空,那我倒要佩服他的本事了。”
沐红鲤站起来,走到刘浪的身边,凝视着刘浪专注明俊的侧脸。
和他身上此刻散发出的淡然自信的气质相比,似乎那堪比明星的英俊脸蛋都不值一提了。
她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刘浪的腰,将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
一夜缠绵。
两人在晨光洒满的大床上爬起来。
刘浪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手臂恢复的情况,干脆不回白木乡了,他和沐红鲤能够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今天就把公务放下,专门陪她一天。
吃完早餐。
刘浪食髓知味,搂着沐红鲤想做一回餐后运动,沐红鲤脸皮薄,给刘浪追着从厨房到客厅,又躲到了房间,还是叫刘浪拿一张卡片插进门缝,把锁拨开了。
被他堵在了房间里,剥光了衣服。
沐红鲤从没有大白天在男人面前光着身体,偏偏刘浪好像跟欣赏世界名画似的,要把她身体的每一寸都细细的看个遍。
心里羞怯得不行,抓起一旁的衣服盖到脸上,喉咙里泄出一丝呻吟:“你快点,行不行?”
刘浪好笑的看着掩耳盗铃的沐红鲤,好像她盖住眼睛就真的给人看不见似的。
他慢慢的俯身压上去,在沐红鲤的耳边道:“快不了,谁叫红鲤你每一处都这么诱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