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原就与彩帛铺有过往来,自然由那家掌柜代行了解最为合适。
那天上官杰巡到铺里,掌柜便将事一说,虽在提及裁缝借贷时被老爷打断,掌柜却还继续道:“请老爷听老朽详说。”
“不必了。”上官杰摆手道,“即便知其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也不能许与这家。”
不想彩帛铺掌柜竟大胆拦道:“老朽自是知此大忌,但还请老爷容老朽说完此间缘故。”
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上官杰被这么一拦,倒也没有给好脸色:“怎么?老掌柜既知是大忌却还帮着说嘴,莫非还能从中得着什么好处?”
却见老掌柜捻须一笑,十分坦然:
“老朽掌店三十余载,官中账目分毫无错,老爷大可细查,都言是非对错留于人说,老朽不敢苟同,该说当说,好过事后追悔。”
上官家商号众多,各店掌柜里,还真数这位已过花甲的徐掌柜年纪最大,出了名一板一眼的人此时竟会主动替人说情,这倒让上官杰颇感意外。
转而一想,他乃裁缝出身,更多时候人们都以“徐裁缝”称之,此番兴许是出于同行相帮,自己不过一听,便又落座,示意继续。
见老爷重新归座,徐掌柜便将原委道来。
“这举贷自是害人,但不到逼不得已,他也不至于此,当初经人转介,找到放钱人时,正是家中新丧,无有余粮,可一双儿女尚未康健,还得吃饭活命,即便如此,他也只向那人求贷一石米粮,订契一月偿还。”
“一月?”上官杰忍不住脱口截道,“如今世道安稳,就制衣的行市和米价,但凡手艺好,几件普衣也能把一石米钱挣回,可这城里的裁缝不止他一人,况且家中还有儿女吃药看病要花钱,却又如何保证一月便能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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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裁缝突然找来,的确让徐掌柜有些意外,对方只道久未看望老掌柜,路过进来讨杯茶喝。
但徐掌柜这年岁可不是白长的,很快便察觉端倪,追问之下听知前因后果,惊诧之余不免感慨。
这个裁缝,无论人品抑或手艺,徐掌柜都是认可的,甚至当年他自立门户,掌柜也深表支持,后来知他生活和美,还很高兴,却不想天意弄人,再见时竟已成了这般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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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果然看得清楚。”老掌柜郑重点头道,“他来那日,并无出言相求,是老朽不忍,特意引了几位客人去他那里。正如老爷所说,他手艺不错,那几位客人有置装有改衣,怎么的也凑得起款项。谁曾想一月之后,我再派人去打听,回来的人却说他竟被人打伤,已经在家躺了好几日。”
敢在外放钱的,总是有些手段,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逼迫人命的官司,故而听到这里,上官杰也不自觉眉头一皱,喃喃道:“被人打伤?莫非是——”
“老朽当日也有所猜,赶紧让人再问,果然就是那放钱所为。”